乔异迁晦暗不明的眼神透过病房的玻璃门望出去，模糊看见很多人行色匆匆，他若有所思：“不过，杨队现在睡多久了？”

杨锦东并不好过，一圈又一圈的黑暗把他包裹着，他好像变成了一个气球，冷冰冰的东西不停的注入身体里。

“换试剂，换试剂，换试剂……”

“无正向异变，无正向异变，无正向异变……”

这两道声音充斥在脑海中。

好冷，身子都要冷透了，像沉入黑水，浮在黑暗之中。

扭曲的空间里突然出现一双双液态的眼睛，搅拌，黑眼珠与白眼球搅拌在一起，“哗”了一下变得天昏地暗，把他吸了进去。

“滚开！”

杨锦东不停的抻蹬着腿，他能感受到无力感，什么也没踩到，他正在梦里。

“无正向异变，无正向异变，无正向异变……”

他的嘴唇发白地抽搐着，想摆脱这魔音绕梁，最后深深的陷了下去。

“无正向异变，真是个废物呢。”

面前好像出现了一尊笑佛，杨锦东慢慢的滑了下去，静静的围观自己荒诞却打不碎的梦境。

笑佛慢慢清晰却不是石膏的样子，像个拘憨可笑的胖大叔，身子却柴禾一样的一把，永远挂着笑，垂着两半肥厚的耳垂。

一开始好像是双眼皮的，后来又肿肿地单着了，从一副真人皮肉渐渐变得像个橡胶娃娃。

笑佛冰冷的：“无正向异变，真是个废物呢。”

杨锦东突然冷笑起来，狠狠的一拳挥了过去：“那又怎么样？”

打碎了眼前，头昏眼花，天崩地坠。

笑佛不见了，画面又变得很清明。

从背光处走进来一个小孩，披着头发，一直蒙着眼睛：“没编号……”

小孩阴沉沉的。

这是个男孩子，却一直穿着脏兮兮的小裙子。

杨锦东呆愣在那里了，这个荒诞不经的梦掺杂着他小时候的记忆。他以为他那时太小了，记不住，原来一直在记忆最深处。

一旦思维开始清晰，梦境就开始晃荡了。

杨锦东拍着自己的脑袋，歇斯底里的尖叫着。

一遍一遍集中注意力，告诉自己投入，投入，投入。

身体如同梦境一样破碎又粘合，一黑灭一白昼间，好像裂成两半，脑袋好疼好疼，好像脑神经在抽搐地寻找什么，头痛欲裂。

一边是笑佛，一边是蒙着眼睛的小孩。

“没编号，吃。”

“没编号，我不能哭。哭了，眼睛会流血。”

“没编号……”

那小孩的一声一声含糊不清的叫唤：“没编号。”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死人了。”零碎的记忆扑面，小孩挂在他身上，一声一声的叫着，没编号。

冰冷的手好在好像落在他脸上，他坐在一堆死人上，静静的看着蒙着眼睛的小孩。

小孩营养不良，像个大头娃娃一样：“没编号。你待在这里，悄悄的就出去了。”

小孩哭了，小孩哭的时候，蒙着眼的白布就被粉色的水血水染上。

杨锦东看着梦境从边缘处泛黄，模糊得什么也看不清。

他只能听见两道稚嫩的声音。

“你蒙着的眼睛还能看到我吗？”

“我的眼睛是不一样的，我能看到你。你是这个形状的。”

“那我穿的什么颜色的衣服？”

“不知道，看不见。”

“以后我认不出你，你认不出我怎么办？”

“我要留着很长很长的头发，这样你就认得出我了。”

“没编号，没编号……”

小孩的身影若隐若现，杨锦东发疯似的抓着眼前，却什么也抓不住。

他看见了小小的自己抱住个穿裙子的小孩，郑重地吻在了对方额头，像在授予对方什么誓声。

只一吻，什么都消失了，看不见了。

“不要！！！”杨锦东“哗~”的一下挣起，手腕出传来疼痛的感觉，点滴的针头在皮肉内剜动，那地方开始不停的渗血。

杨锦东恍恍惚惚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声软软糯糯的“没编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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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醒来时，乔异迁和林法医都杵着，被他吓了一跳。

护工被叫来处理杨锦东手上的伤口。

“睡两周了，以为植物人了，可算醒了。”林法医心有余悸：“你上一次也没睡的这么久啊。”

杨锦东咳了两声，干裂的嘴唇有了丝知觉，可以供他说话，他好像呆呆傻傻的还分不清梦与现实，小声呓语：“小孩。”

乔异迁愣了，什么玩意儿？

林法医见他醒了，就彻底放下心来，大脑也管不住语言中枢了：“做春梦梦小孩了，你是恋/童/癖呀！”

杨锦东回过神来恼怒地死盯着他：“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