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栀(151)
每次她一来。
老师就热络地迎过去。
白栀不爱凑热闹,就看着谱自己在一旁练习。
那小萝莉脾气有点娇惯,练不了三分钟琴就要到处捣乱,没事就爱扯她腰间的蝴蝶结,趁老师不注意还跑到院子里捉虫拔草,很有分享精神的,苍蝇、瓢虫、菜粉蝶……白栀什么乱七八糟的虫子都收到过。
一开始还会吓到,后来发现小萝莉总是很叼地站在旁边扬高嘴角玩味地笑,再害怕,也憋着。
可不能让“她”得意!
老师管捣蛋萝莉叫小ran,白栀一直以为是“小冉”。
好啊,破案了。
“背着兔子书包绑双马尾的那个小妹妹,就是你……”
江燃伸手捂她嘴,桃花眼亮得惊人。
白栀还要说。
江燃急了,“差不多得了,那都是我妈干的好事,住嘴,不许再提了。”
白栀笑得像根跳舞草,神经质地乱抖。
江燃头都大了,自暴自弃躺回去,转头咬住女孩的大腿肉泄愤。
白栀疼得倒吸气,只得求饶:“别咬了,别咬了,我不说了行吧?”
江燃松口,抱住肥猫盖脸。
猫猫翻个白眼,蹬了他一脚,跳上窗台扬长而去。
江燃呸呸吐猫毛,指着虎斑远去的倩影骂道:“走你的,蠢猫,有种一辈子别踏进这道门。”
白栀抿嘴笑,不敢太过分。
缓过这阵害羞劲儿,江燃拉住她的手继续问:“后面的事……你还记得吗?”
“怎么不记得?”白栀垂眸,“你不知道我有多后悔,小时候睡觉,闭上眼就想要是没帮你就好了。”
江燃一僵,眼中的光骤然熄灭。
白栀又说:“幸好当时没想这么多……阿燃,那天之后你还好吗?”
那么多年。
形形色色的人在身边来来去去,江燃从来没有提过那段黑暗时光,他是不肯示弱的人,藏在心里的事随着母亲的骨灰盒一起埋进了土里,偶尔想起,也很快扔下。
他其实很怕回想。
真的。
过去的事不是过去,就过去了,回忆像把镰刀,总会在心底反复收割。
那么多年,家里人不提,他也不曾对别人讲,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你还好吗?
江燃坐起来,一把将白栀扯进怀里,用力到自己都颤抖,声音沙哑,还很气,“不好,一点都不好!白栀……你跑哪去了,为什么哪里都找不到你?”
那年,两个十岁的孩子在钢琴教室相遇。
老师考基础,白栀穿着白裙坐在凳子,细软的手指于黑白琴键翻飞,流畅的演奏征服了一堆观看的人。
大家热烈鼓掌。
江燃想,装什么装啊,真不要脸,一个女的,跟他同岁,还敢比他长得高,弄死她。
他弄散她的蝴蝶结腰带,拽她头发,还每天捉虫送过去。
是别人早就哭着告状了。
白栀偏偏不,她细声细气说不要这样,然后用纸巾兜着小虫放回院子。
江燃更讨厌她了。
他这辈子最讨厌唐僧一样的人,看到就烦死了。
恶作剧变本加厉,白栀好像有点受不了,每次进琴房就缩着脑袋四处观察他在不在。知道她怕,江燃越发来劲,故意躲起来,然后在白栀放松下来时猛地跳出来吓唬。
女孩吓得脸都白了,还是好脾气地说:“小妹妹,你不要这样吓姐姐,行吗?”
谁是你妹妹!
他还比她大几个月!
真是岂有此理。
第105章 重逢
因为白栀,江燃逐渐爱上钢琴课,没课的时候都要逛过去,看她在不在,有时候也不吓唬,但总要摸她两下。
就像路边见着盛开的小花,谁都会喜欢吧。
摸一把已经很克制了,他可没像有的小流氓逮着人就吧唧吧唧亲个不停。
后来老爸去外地做工程,欠了一屁股债没法完工,躲回来筹钱,又遇上老妈跟小白脸游玩,出车祸殒命。家里都被要债的搬空了,他也没钱交钢琴课的费用,老师阴阳怪气说,那么大的老板几千块都要欠,快去跟你家里要钱,否则别来了。
而后,他就没再去了。
父子俩东躲西藏,过着猪狗不如的日子,这个朋友家睡两天,那个老同学家赖两天,丧家犬一样到处乞怜。
舅舅们还派人来抢他,不准他和江卫东生活,两人又要躲债主请来的黑社会,又要躲苏家派来的打手,疲于奔命,苦不堪言。
有一天老爸出去了,一伙人撬门进来拿他,他爬窗逃跑,也不知道去哪,最后躲到了琴房,趴在钢琴底下像只见不得光的小老鼠。
开课了,昔日的小伙伴们春光明媚进来,他穿着拖鞋,衣服脏得不像样,恨不得找个洞埋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