逾矩(23)

作者:岁岁步步安安 阅读记录

那里站着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皮肤黝黑,厚嘴唇死死抿着。他手上拿着弓举着,见射中了人也不慌张,从背篓里又拿出一只箭,对准他们说:“你们,离开,我家。”

他咬字很不清晰,带着浓重的口音。虽然不怎么听得懂他说的话,但却能看出他身上浓烈的驱逐的意味。

林意眠胸口的血源源不断溢出,宛若一条细细长长的线,跌落在地,又聚成一朵妖艳的花。宋温礼一言不发的把人打横抱起,转头往外走时,才对着自家公司跟来的人说:“看住他。”

盛民在林意眠受伤时就联系了村长。村长带着他们走向旁边的村卫生室,这里条件艰苦,设备落后,但村医处理这种箭伤却是十分熟练。

年过半百的老人一头蓬乱的白发,一脸的苍斑皱纹。他细缝似的双眼仔细看了看伤口,然后直接拔出了箭头,鲜艳的血溅到床板和地上。

林意眠无意识喊了一声,额角上冷汗涔涔。

“哎你!”盛民着急的喊,“直接拔箭也太不负责了吧。”

村医浑浊的黄眼睛阴森森的瞥了他一眼,嘴里叽里咕噜的说了几句话。这是纯正的土话,在场除了村长没人能听懂。

村长并不想把事情闹大,苦口婆心的劝说了几句。村医这才朝着他们冷笑一声,转身用热水给林意眠消毒、敷止血散、上药、包扎。

宋温礼站在一旁打电话,村医处理好伤口后,盛民下意识想抱林意眠出去。

“我来。”宋温礼挂断电话,手挡了一下盛民,快速把人抱了起来。

盛民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看着宋温礼揽在林意眠肩上的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他没能想太久,顷刻,头顶传来巨大轰鸣声。一辆白色的猎鹰900掠过,这里没有停机场,飞机降下了绳梯。

*

林意眠被送到医院时,已经发起了高烧。许晨林给林意眠做了检查,给伤口缝了针,又挂了水,才出病房。

他出来时,刚还乌泱泱的一群人,现在只剩下宋温礼和盛民。盛民偏头往病房里看了看,担忧的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烧退下去就没什么事了,伤口需要一段时间恢复。”

盛民一听,微微放下心,又问:“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许晨林瞥了一眼宋温礼一眼,见后者没什么反应,点了点头。

病房门被轻轻扣上,许晨林看了眼宋温礼手上和衣服上的血,说:“去洗洗吧。”

宋温礼没应他,而是出神的看向病房。盛民从洗手间打了热水,拿起毛巾帮林意眠擦脸和手。林意眠始终紧闭双眼,未施粉黛的小脸苍白又憔悴,宽大病服下露出的手腕纤细得好像一捏就会断似的。

盛民小心翼翼的抬起她的手,力道轻柔的擦拭,像是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许晨林随着宋温礼的视线看向盛民和林意眠,挑了挑眉问:“这是,情敌?”

宋温礼移开视线,冷淡道:“不是。”

许晨林“啧啧”了两声,“也对,你哪有什么情敌啊,你一直是林意眠的第一选择。”

宋温礼垂眸,盯着手掌心的血,想起刚才林意眠毫不犹豫的挡在他面前的模样。这是他这两年来第一次没有反驳许晨林的话,许晨林动了动鼻子,心头浮现出一种可能,“她这伤不会是因为你受的吧。”

宋温礼“嗯”了一声,道:“出了点意外,没想到她会挡在我前面。”

他如此认真的态度,许晨林反而不好调侃了。

许晨林跟宋温礼是在他当年出车祸后认识的。许晨林的父亲是宋温礼的主治医生,那场车祸十分惨烈。全车人除了宋温礼,其他人全部当场死亡,其中也包括宋温礼的母亲。

若不是宋母以命护他,他也不可能活下来。

只是宋温礼虽然命保住了,腰椎却受到了损伤,很长一段时间站不起来。宋母离世,车祸后遗症,种种叠加在一起。他从小是天之骄子,第一次受这么重的打击。整日坐在轮椅上郁郁寡欢,意志消沉,复健也不愿意做,一问一催就发脾气。

许晨林从小喜欢医院,父亲上班,他一放学就来找父亲。许父想着自家儿子与宋温礼同龄,也许能处得来,所以经常让许晨林找宋温礼说话。

只是宋温礼本身性格就冷,受伤后更是一天也不愿说一句话。许晨林使劲浑身解数,最多也只能让宋温礼一天开两次金口。

直到后面宋温礼身边出现了一个叽叽喳喳麻雀似的女生,事情才有所转机。

那个女生就是林意眠,是16岁的林意眠。

从那以后,许晨林经常看到林意眠陪着宋温礼来做复健,她从来都有说不完的话,也不管宋温礼应不应,自顾自地就能说很久。说累了,才会戳戳宋温礼,问一句:“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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