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金时刻(77)
关艳紧抿着唇,脑袋迅速运转,最后一次见林栖是上次去医院找她那次。
她当时…确实说了些刺激她的话。
—你知道你爸在哪摔的吗?是山里。
—你知道他去山里干嘛吗?去挖草药。
—他为什么突然上山挖治疗骨伤的草药?他为的谁?
—你真是个灾星林栖。
等关艳张开嘴巴想解释什么,刑台云的车子已经开远,那辆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大众混入了车流。
关艳站在太阳下觉得天旋地转,才反应过来,是啊,林栖打小那么聪明的人又怎么会愚蠢到只选一个普通人结婚。
她还真是有手段,找了这么一座大山。
*
林栖在房间里听见外面有动静时知道是刑台云回来了。
按往常他中午这段时间都会补觉,中午饭林栖也是不喊他的。
但今天意外地—林栖出门倒水喝时看到他还没去房里补觉。
他应该是刚洗完澡,头发是潮湿的,从冰箱里拿了瓶水喝。
“吃了吗?”林栖给他温了早餐。
“吃了。”
“你白天做什么?”刑台云反问。
刑台云很少过问她医院外的时间安排,林栖将杯子放到吧台上,“是有什么事?”
“咱两出去走走逛逛。”
林栖:???
隔着吧台,林栖仔细打量了遍刑台云的表情,确定他不是开玩笑。
她不想出门,所以委婉拒绝道:“你不需要休息一下?”
刑台云沉默着,好几秒后轻轻撩起眼皮看林栖,水润过后的音色不再那么干哑,甚至带着点温柔,低低道:“一个月三十天我工作二十八天,休息?我一个人休息?我是丧偶了吗?”
林栖:……
这不一直都是丧偶式婚姻吗,你有病吧。
*
这个夏天火烤一样。
车子从地库开出来时林栖被太阳光线刺得眯了下眼。
她甚至有种已经好久没出门见过太阳的错觉。
林栖也不问他要去哪,她没兴趣,一上车就睡觉,让刑台云到了地点再叫她。
没等到刑台云叫她,她自己醒来时车子刚下高速公路。
透过挡风玻璃,林栖觉得眼前的环境熟悉。
等车子开进城,林栖已经确定,他们此时就是在老家县城。
“什么意思?”心脏好像被一只大手抓紧,窒息感压得心跳沉实。
林栖讨厌别人对她的事情擅自主张,她说这话时是严肃的,甚至有点脸臭。
开了三个小时的车,此时正是艳阳高照的中午。
刑台云的车停在某段路口。
他只是凭着某些直觉在做这些事,又凭着这种直觉没有把车开到医院,而是停在这个路口。
刑台云只是试探着行动,他的本意并不是想把林栖惹生气。
抬手看了下腕间的表,又过了几分钟,刑台云朝车外点了点下巴。
“往那看。”
隔着一块挡风玻璃,隔着十几米的距离,林栖的视线落在斑马线上。
现在的林洲有成年人的高大精壮,已经比父亲高出半个多头。
林正民的脑袋上还戴着术后头套,但身上穿的是自己的衣服,一条黑裤,一件灰色的中山衣。
林洲牵着他的手,周宁跟在一侧。
夹杂在人群里,在二十多秒的绿灯里,林栖脑海中闪过一些画面。
那时候林洲在林正民跟前才齐腰高,她更是矮着一截。
也是在这个红绿灯路口,一左一右林正民牵着他们过马路。
刚搬家不久,他们跟着林正民进了路对面街头那家牛肉馆。
林正民是个很古板沉闷的人,他一直都很少笑或说话。
他跟子女的距离很远,林洲和林栖从小就惧他不亲近他。
很多细节林栖也已经忘记,甚至不记得那碗牛肉的味道。
唯一印象深刻的是一碗牛肉连汤带肉林正民给林洲和她一人匀了一半。
至于他自己,只是把白花花的大米饭搅拌进那只没有肉也没有汤的碗里。
事实上林栖和林洲对钱财的节俭和小气很大程度跟小时候的这些穷苦有关。
如果当时林栖再年长几岁,她看着林正民这样的举动不会只觉得奇怪,更不会只高高兴兴往嘴巴里大口塞着好久没吃到的牛肉,还有相信那一句,爸爸不喜欢吃牛肉。
好几年后的今天,林洲和周宁带着林正民又进了那家牛肉馆。
“他们下午四点的车,吃完饭就走。”
林栖垂下眼,眼里似乎没有焦距,又好像是在看搭在腿上的双手。
“邢医生,”林栖滑动了下喉咙,干涩道:“我想喝水。”
刑台云看着林栖的半边侧脸,静了几秒道:“我去买。”
事实上车里就有水。
刑台云进出一趟超市后他立在路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