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间风月(48)

晏霄眉头一皱:“难怪你并不担心我会杀了你,你早知我杀不死你,你只是在试探我?那此刻的你呢,是本人,还是另一具分身?你敢在我面前放肆,是有恃无恐吗?”

“此刻在你面前的,不是分身,是你能随时杀死的公仪徵本人。”公仪徵低笑一声,意味深长道,“而公仪徵能如此放肆,也确实是有恃无恐。”

晏霄冷然道:“不愧是明霄法尊的亲传弟子,身上法宝可真是多不胜数。你敢真身到此,想必是要找我报仇了。”

“尊主误会了,我到此不为报仇,只为继续之前的约定。”公仪徵道。

晏霄一怔:“之前的约定……”

公仪徵遗憾叹道:“竟只有我放在心上吗?与尊主合作寻找凤凰冢,而我会为尊主保守秘密,给你一个可以光明正大立足于世的身份,这个约定,依然作数。”

晏霄嗤笑一声:“你以为我会相信吗?”

“为何不信?”公仪徵含笑道,“尊主自称是我的道侣,而我方才没有拆穿,甚至十分配合。神霄派首座弟子的道侣,这个身份难道不好吗?”

这是晏霄最不愿意面对的事,她本以为公仪徵已死,才会捏造这样的谎言,但公仪徵活着出现,这便成了一个笑话,一个让公仪徵可以随时取笑她的笑话。

想到那声“晏晏”,她便浑身难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公仪徵看穿了她的心思,忍着笑道:“你我是道侣关系,我若叫你晏姑娘,便显得见外,若喊你尊主,也引人怀疑,若直呼其名,却显得生疏,如此想来,也只能叫你晏晏了……”

“闭嘴!”晏霄恶声恶气地打断他,“你若想用这种方式羞辱我,只会让你死得更快。”

“那尊主为何不现在就杀了我?”公仪徵道。

“你以为我不敢吗?”晏霄扯紧了锁链,目露杀意。

“不是不敢,是不能。”公仪徵了然一笑,“生死簿的限制很多吧。”

晏霄目光闪烁,惊疑不定地望着公仪徵。

“天道至简,不过守恒与制衡之道,有所得必有所失,谓之守恒。有所强必有所制,谓之制衡。越是强大的力量受到的制约便越多,尤其是生死簿这样的神器,若无限制,你又何必屈居阴墟十年,费尽心机设局,引陆幽反叛,假死脱身,躲避道盟的耳目?一个没有杀伤性的功德镜凭什么成为阎罗殿的镇殿之宝,草菅人命的阎尊,难道还需要分辨善恶来杀人吗?天眼之中,你又为何不以生死簿勾销我的性命?恐怕生死簿吞噬的并非魂魄,而是人身上背负的业果。生死簿以孽业为食,若误食善业,便遭反噬,这就是你不敢在人间妄动生死簿的原因。”

生死簿的法则,是晏霄藏得最深的秘密,却没想到竟被公仪徵猜得一点不差。生死簿确实是以孽业为食,晏霄从苦无手中夺走功德镜,就是为了照见每个人的业果,后来发现阴墟之中遍地血光,一个好人也没有,便将功德镜悬于阎罗殿上,作为镇殿之宝。那日在酒馆,七煞用功德镜照了公仪徵,晏霄才知道这世上也有满身功德金光之人。因此在天眼之中,她才不以生死簿杀人,只怕自己遭了善业反噬,伤上加伤,会在天眼之中陨落。

自始至终,公仪徵都未曾见过生死簿,却在与她相处的点滴行为中,准确无误地推测出了生死簿的限制。

晏霄的神情印证了公仪徵的推测,她哑声道:“你猜得不错,那又如何,没有生死簿,难道我就杀不了你了?”

公仪徵淡淡一笑,晏霄便觉眼前一花,销魂链陡然失去了凭靠,坠落在床板之上,本是躺在床上的公仪徵不知如何挣脱了销魂链的束缚,晏霄一惊,压迫感自背后而来,下意识便挥手打向自己身后,然而手刚抬起便已被钳住,她扭身踢向公仪徵,却被公仪徵压住了身体。须臾之间,两人攻守逆转,她被公仪徵制住了双手,压在寝榻之间。

晏霄刚要提气反击,神窍却猛地一阵钝痛,让她眼前一黑,力气仿佛被瞬间抽空,整个人瘫软了下来,唯有胸膛因急喘而剧烈起伏。

“你……”晏霄脸色微白,呼吸凌乱,“虚步幻影,束手就擒,原来从进门开始就是障眼法……”

她的销魂链束缚住的,只是公仪徵的虚影。

公仪徵俯身凝视晏霄,雪白的肌肤泛着淡淡的烟粉,漆黑的凤眸沁着盈盈的水光,薄怒轻嘲,这就是阴墟废土之上唯一盛开的一抹艳色,纵是处于下风,被人压在身下,这十殿阎尊也是一脸的倨傲与不驯。

公仪徵忍不住轻笑一声,却松开了桎梏。

晏霄早已做了鱼死网破的准备,若公仪徵得寸进尺,她拼着受生死簿反噬也要杀了他。然而这念头刚起,公仪徵便已松开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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