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恃宠而娇(134)

“佛前,”应如许移开目光,怔怔地道,“能去除七情六欲,忘记凡俗么?”

殷璇站起身,从一旁的侍奴的手中拿起自己那件赤色蟠龙的厚披风,两边是厚重的雪绒。她走到殿前,披在了应如许身上。

宛如烈焰在冷雪上燃烧。

殷璇抬眸回视,目光不偏不倚,清净无波:“能忘记。”

应如许愣愣地看着她,听她这么近、这么平静地跟他讲话,他心里的丝弦一下子就断裂开了,所有的一切都在殷璇面前碎掉。

“好,”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说出这个字的,“……能忘记……都能、都能忘记……”

他话语未尽,下一口气有些续不上来,仿佛已献出今生最大的勇气,扑到了殷璇的怀里,嗓音沙哑、泣不成声。

殿外风雪又紧了一分,寒风震颤枯枝,发出如鸣的呜咽声。

殷璇抬起手,想要给他拢一下披风,却还是悬停在半空,什么都没有做。她望向殿外,隔着朦朦胧胧的窗纱看到一片雪白,目光稍移,忽发现窗边的灯烛,已流尽了泪。

“都能忘记。”殷璇低声道,“重新开始吧。”

————

同是一夜北风。

明德殿温着酒,咕咚咕咚地冒出气泡声。炉火温暖祥和,有一种别样的安宁。

东吾最喜欢这种安宁,他坐在摇篮旁拿着拨浪鼓逗小孩儿,看着焕儿伸出手探向他,草原的小王子就能把琉璃眼笑成一弯月牙,乐此不疲地继续换玩具。

晏迟坐在榻上,软榻中央的桌案上是一叠一叠的账本宫册,手边是两套一体的金印金册,全部摆放在角落。

他低头写账,对面忽地坐上来一人,是东吾过来吃糕点,把甜甜的软糯糕点吃得不剩几块。

他正要探手去拿,忽地被笔杆抵住手指。

晏迟看了他一眼,道:“入夜了,积食。”

东吾眨了眨眼,把手收回去,兴致勃勃地问道:“哥哥知道陛下那边怎么处置的吗?主理的印册都送来了,我看……”

“去了兰若寺。”晏迟打断他。

东吾愣了一下,脑子里有点懵懵的,还没等他继续问,便看到晏迟停下笔,抬眸注视过来。

他晏哥哥从没有这么看过他,平静中带着一点说不清的冷肃。

“东吾,不要再做了。”

东吾浑身的血液都要凝结了,他已经嘱托过白皑不要透露,也将其他的首尾掩藏处理干净了,如今人都死在善刑司了,他完全想不出是哪里被看破的。

晏迟见他这个反应,才完全确定下来。他叹了一口气,敛回目光,淡淡问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想着害你。”东吾沉默了片刻,随后才道,“哥哥是宠君、又孕育长女,江情尚且令他如此,他日,哥哥你也会受其妒忌。”

晏迟闭上眼,深深地吸了口气,随后又睁开,继续拿起笔,笔尖落在纸面上,墨迹微微有些冷凝沉郁。

“欲加之罪。”晏迟道,“我不想得到这种帮助。”

东吾哑然半晌,说不出话来,过了一会儿,才低低地道:“……嗯。”

“没有第二次,”晏迟抬起眸光,注视了他一会儿,“东吾,再有一次,你就不要来找我了。”

晏迟这个人,再心狠的话,能狠到哪里呢?这已经是他说过最重的话了。

东吾静默了一会儿,什么都没说。等到晏迟抬头时,才看到对方在红着眼睛掉眼泪,噼里啪啦地掉金豆子。

见他看过来,这颗草原明珠顿时更起劲了,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道:“我都是……都是为了你,哥哥心这么好,迟、迟早要被人害被人欺负的,不如我直接、直接下手……”

他越哭越凶,还小小的打了个哭嗝,把屏外温酒的百岁跟戎翼都惊动了。下面摇篮里的焕儿好奇地啃着手指头,嘟嘴鼓起了软嫩白皙的脸颊。

她似乎有点嫌弃这个哥哥比她还能哭,目光转而看向她爹亲。

晏迟再次搁下笔,俯身靠近,目光平静地凝望过去:“别演。”

下一瞬间,哭声顿止,东吾一边红着眼睛小声抽抽,一边把盘子里剩下的那点糕点吃完了。

焕儿看了全程,愣愣地吐出指尖。

……叹为观止。

作者有话要说:东吾: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晏迟:别演了。

东吾:……嘤。

第69章 清光满帘

太初八年十一月十九, 晴。

应如许是在三日前离宫的,对外说是兰君千岁受了周围的挑拨、才惹出这样一件祸事出来。他君位被废,但念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与曾理宫务的劳苦之上, 拟了一个念安禅师的号, 去了兰若寺。

兰若寺就在京郊, 是皇家寺庙,算不得是一等一的清净地。里面有许多隐修的世外之人, 即便是在世家之中, 也偶有宦海沉浮之人前去居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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