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恃宠而娇(22)

“晏郎君出了这么大风头,孟知玉竟然也没动静。”徐泽停了笔,搁在笔洗边上,神色仍然放得很柔软,“这个泼才倒是长进了。”

正当此刻,外头的小郎进门,隔着一道竹帘道:“郎主,晏侍郎来了。”

徐泽随之抬首:“请进来。”

眼前的竹帘是用翠线串的,竹丝细密,横纵交叠,制成密如网的垂帘。无逍近前卷起竹帘,让外头的光投射进来,正看到进门的晏迟。

此刻离得近,无逍投去一眼,近处见了,顿感其宛似春冰将融、从清透中带着温然,便心中暗想:不怪圣人喜欢,这样的白梅细柳,有哪一个人不喜欢?

只是以色事人者,如何长久?

这样的想法不仅在他脑海中出现,更出现在其他许许多多如此所想的宫中人心中。

晏迟在竹帘外站定,合指躬身道:“请徐公子安。”

徐泽静静地看他半晌,道:“侍郎免礼。半品之差,何必如此礼节严整,请坐。”

说罢,他从竹帘暖阁间步出,坐到了内室上的竹席边,面前是紫檀木的小案,案上放置着一盏温度犹暖的苦茶,茶香稍涩,白雾四散。

“因前些日与圣上赌气,冒犯了哥哥。”晏迟目光清平地注视着他,“特来赔礼请罪。”

作者有话要说:拿到这周的榜单了,一万字!还好还好,我的肾保住了……

这文写得特慢,两千字写了三个小时QAQ

第13章 清流

这两人坐到一起,可将天下的女儿巾帼化为绕指柔情,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无不清雅温文,言行分寸恰当,如画一般。

“赔礼倒是不用。”徐泽看了一眼他,道,“我知道你是个身后没有母家的人,根底薄弱,无所依靠,这礼,我就不收了。”

他这话轻巧温柔,似是有无限怜惜。

晏迟凝视他片刻,也不非要送这个礼,而是道:“年宴之上,我见那张图很好,江山红日,颇有艳光,想跟您请教,那抹骄阳,是如何画得?”

徐泽神色不变,伸手为晏迟斟了杯茶,看向他身后的阿青,又望了望不远处的无逍,眼神相对一刹,随后才道:“琴棋书画,世家儿郎皆习之,你不懂么?”

不待对面回话,徐泽慢条斯理地续道:“烟花柳巷,自然不懂,是我唐突。”

晏迟经过这般言论无数,连眼神都没有颤动一下,只道:“并不唐突,也非是我不懂,那抹骄阳所调之色,原是江南民间的一种微末小技,才使之有艳光逼人的鲜丽之感,竟不知道您也通晓。”

茶冷了半分,浮沫上下漂动,聚散不定。

“技艺再繁复,祝礼也已摆上高楼,封入宝阁,进到天家府中。不再是我的东西了。”

徐泽面无惧色,只是清淡地叙述了一句。既然昔日殷璇那般为他开脱,那么年宴席面之上的一切事务,早已尘埃落定,翻不起花样,否则岂非是辜负圣人苦心?

孰轻孰重,晏迟不该分不清。

一阵静默之后,对面之人缓缓地叹出一口气,道:“徐公子,有我在,尚可分去一二分关注,不至于使你成众矢之的,你此番动作,我着实不解。”

此刻他目的虽达到,但却是阴差阳错而成的,并非徐泽的本意。

徐泽伸手捧起茶碗,抿了一口,垂眸道:“司徒衾还好吗?”

“他一切都好。”

覆盖在瓷器表面的手指寸寸收紧,攥出细微的摩擦声。还不待徐泽回答,他便放下茶碗,掩唇咳嗽了几声,声音稍哑:“无能之人,祸及于你。你且看着,一二两日,没人动得了你,一月两月,帝王心意倦怠,便是明枪暗箭、深宫溅血之时。到时你连自己都救不了,还要救谁?”

他眉宇氐惆,如一株开败了的莲。

“晏郎君,每个人的道都不好走,荆棘丛生,鲜血涂地,我辈为父母姊妹存于深宫、为世代恩仇行险峻之事,无异于女子之于朝堂。你若真良善,就不要挡别人的路。”

“杀人诛心。”晏迟目光清明,“女子于朝,为国为民,并非结党营私、贪慕权欲,更不必仰仗兄弟得宠,才可提携仕途。如果是清流纯臣,与这等行径本无相似。所谓真良善,也不是见死不救,袖手旁观,应该探知全貌、再行决断。”

他语调微顿,随后低声续道:“我知道深宫煎熬,使人心冷如冰。许多人从来都是如此,可从来如此,便对吗?”

徐泽看了他半晌,忽道:“天不生你于庙堂,何苦降生到这里,清流纯臣,少有人活得长久。”

“不期长久。”晏迟起身道别,语气依旧平和,“问心无愧。”

徐泽几乎有些不信他真是从那种地方出来的人,倒像是一个书香门第教出来的人物,还是那种一望见底的清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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