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尊之恃宠而娇(53)

晏迟仍然坐得安稳,神情不变,连半分波动都没有,眉峰都没有颤一下。这些人的话对他来说,宛若过眼云烟,激不起半分心海波澜。

倒是昨夜殷璇不轻不重地逗他一句,反倒是把人弄哭了,哭得声音沙哑,边哽咽边辩解。据殷璇今晨的形容,他昨晚的表现,倒是比那些闺阁少年郎还要娇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缘故,难道郎君有孕,真的对情绪有如此影响?

晏迟心绪蔓延,表面上却没有任何反应,让许多想要看到他怒火攻心的人兴致缺缺,这些言论也就随之作罢。

炉烟袅袅,散荡向四周,幽然芬芳。

————

太极宫。

案上的灯是日夜长明的,烛火明亮。案上一叠奏章,在案牍之间重重累高,一本本经由朱批裁决,堆满一侧。

案上有一方青金石的镇纸,压在白宣的一旁。案下跪着两个官服女子,俱是四十余岁的模样,身材不复青年时矫健优美,但也稳重标准,似是颇有学识。

这两人,一个是当朝的尚书左仆射周虹,周贵君的亲生母亲。另一个则是刑部尚书江箬雯,她的嫡子似也在此次大选的候选之列。

殷璇坐在上首,拿着手中的御笔朱批,面无表情地碾动了几下,听着下面苦口婆心的恭敬陈词。

“请陛下三思!那蛮族之子,怎配得上四卿之一的位子!”周虹俯首进谏,话语未半便被一旁的女声打断。

“周大人说得好听。”江箬雯冷笑一声,“羌王之子嫁予我朝,陛下仁厚施恩,岂不两全其美。谁不知道你这个老匹妇安得什么心?依臣之见,赐予四卿之位尚且不够,不如以侧君之礼聘之,表明态度,使羌归心!”

周虹让她堵了一句,还欲再辩之时,骤然见到殷璇移动过来,逼压至面前的视线,登时噤声,只道:“还需陛下裁断。”

江箬雯被圣上视线一扫,也觉全身发冷,惧不敢言,但她并非胆小怕事之人,仍道:“请陛下下旨。”

殷璇在上方看了一会儿,屈指慢慢地敲着案牍边缘,道:“吵得孤头疼。”

这句话不轻不重,却教两人冷汗直冒,忍不住后悔方才太过全情投入,争端过重。一个个大气都不敢出,等着殷璇下一句话。

瘦长指节磕在案边,敲出闷闷的响动。殷璇向后倚坐,似是想了一会儿什么,随后道:“就按四卿之礼相聘吧。外族进献,但本朝不能失礼。”

她处置了这事,又提起另一件:“至于那些俘虏奴隶,充军不必,教羌以物相易吧。”

一提及此事,周虹和江箬雯倒是都出了奇的一致,又来了精神似的叩首进言道:“陛下万万不可!此俗古来训,不便轻易更改……”

两人话语未半,忽地被一本奏折砸了脑袋,将乌发云鬓上的玉钗都撞得歪斜到一边,象征着官员身份的顶上玉珠跟着骨碌碌地滚落下来,停在奏折旁边。

周虹的话语卡了壳,看到面前奏折摊开,上面一大片血红污痕,朱批墨染,如同真正的鲜血染就,顿时哑口无言,俯首颤颤。

殷璇居高临下,瞥过几眼,道:“你们若是只会说这些事,不如卸职归乡,更松快些。”

底下两人诺诺地退出了。殷璇抬手捏了捏眉心,见宣冶在旁侧侍墨,开口想问些什么,没料到对面抢先回答道:“用过膳了,没被为难,在宜华榭歇着。”

殷璇一怔,桃花眼眯起瞥她一眼:“反应倒快,谁问他了。”

宣冶是战场武人、解职伴驾,对她们这些人心里的弯弯绕绕、重重叠叠,并不是很明白,只好如实回道:“您这一天都问了六遍了。我自然以为是……”

“行了。”殷璇稍有些暴躁地敲了敲桌案,“你怎么说得像孤多惦记他似的。他那个人,从不往孤眼皮底下凑,有时还要躲,凭什么宣政殿议了一天的政务,也没见他派人来问问。”

宣冶想了想,安慰道:“周贵君、兰君、苏贤卿……诸位千岁皆来问过了。问您什么时候用膳,什么时候沐浴更衣……”

这也能叫安慰?殷璇将御笔往案上一掷,气得心口燥怒,又过了一会儿,她那点万人之上的自尊心终于消停了,才又瞥了她一眼,问道:“他吃的什么?有没有说想吃什么?”

宣冶先是一愣,随后无奈地道:“陛下,晏公子那边自然是寻常的安排。男儿有孕初期,总是有些吃不下什么的……”

殷璇皱着眉头止住她话语:“你一个家中无夫郎的女人,知道什么?”

宣冶被她噎了一下,也不敢跟圣人还嘴,心说她这般有好多夫郎的女人,也不见得多知道些什么。

殷璇思考了片刻,望一眼窗外天色,忽地起身道:“传话下去,让内侍监不用来送牌子。孤去看看晏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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