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晚饭时间了，进藤，你打算吃什么？”亮问，心想如果光叫外卖，他就一起叫一份。

“我？我自己煮啊，刚从超市买了些食材。”光说。

“那你忙吧，我告辞了。”亮站起身，穿外套打算走。

“别走啊，你打算去哪吃？”光留住他。

“去外面料理店吃点。”亮如实说，这里离自己家还有一段距离，恐怕回到家都过十点了。

“我给你煮个鸡肉拉面，就当晚饭了。”光拽住亮的手臂，把他拉回来。

“进藤？”亮没想到他这么热情。

还不等亮说出别的话，光就已按着亮坐在餐桌前。“你难得来我家，尝尝我的手艺。”

光心想：他要让亮成为第一个品尝他“黑暗料理”的实验小白鼠，想想就觉得好笑。

亮看到他如此殷勤，也不好拒绝。“那就辛苦你了。”

“客气什么。”光整理着餐桌上的食材和塑料袋，然后，又从书架上取了一个摘抄本交给亮。“你在这等着，无聊的话就看看这个。”说完就去厨房了。

亮看着本子，封面上写着《棋局分析，进藤光的批注》。

亮从来没见过这个，就坐在餐桌前翻看起来。

那竟然是从《围棋周刊》上剪下来的精彩对局的合集，其中有亮自己的，也有绪方等人的，上面写着对精彩棋招的分析。

亮翻看着棋谱集，在心底感叹。没想到光私底下这么用功，光竟然将亮骂他自己的话也记下了，而亮对此完全不知。

亮看了一眼在厨房里忙活的光，觉得他再也不是从前那个说拿一两个头衔玩玩的小孩。光如此拼搏，自己也不能输给他才是。

十五分钟后，光用托盘端着两碗色香俱佳的拉面和两双筷子上桌。隔着拉面的热汽，光对上亮有些吃惊的眼眸。

“你傻了，快开动啊。”光催促道。

亮忽然发现，这是他第一次吃同龄人给他煮的食物，“我不知道你会烹饪。”

“我成年了，一个人搬出来住嘛，当然要学烹饪了。而且……一个人住的话，我也只有你们这些朋友了。”

亮抬起头来，看到光琥珀色的眼眸里蕴含着的深深的寂寞，然而，转瞬即逝。对此，亮不陌生了，光时不时会露出这种令人在意的表情。

两人边吃边交谈，话题围绕着最近的棋局。当然，大多数时候都是光在说。亮在吃饭时不怎么说话，但他没有打断光，偶尔回一两句。

“我最近棋力是进步了，但不知为何，在面对九段高手时发挥总是不稳定，有时候会想得太多，误判一两招，丢失一大片实地。”光把面条送入口中，含糊地说，“塔矢，你就不会这样，你有什么绝招吗？”

光难得坦承自己的弱点，按亮的性格，肯定会说他一两句，但是现在亮没有，而是停下筷子，好好想了一下才回答道：

“进藤，头衔循环赛对局时间比平时要长，而你比较擅长下快棋，遇到高段棋士长考超过二十分钟，你可能会因为畏惧或太想赢等原因，有时候想多一些，反而不相信自己原来一瞬的判断了。这是常见的，长时间专注对局，对于低段棋手来说可能是极大的挑战。”

光认真地听在耳里。

这是只有塔矢亮才能给出的意见。因为亮是唯一一个以18岁低龄杀入所有头衔预选赛第三轮和循环圈的棋士。而自己则通常止步于第二轮或第三轮的初始几局。

“有道理。”光又吸一口面条，“那么，你怎样克服呢？”

“对于我而言，这是一种可以训练的技术。我从小就被父亲训练长时间对局，已经很适应了。”

“从小？难怪你比大多数棋手要强，你怎么训练的……”

……

半小时后，两人在破天荒的“其乐融融”的气氛中吃完了拉面。

光在想，要是以后也有这种氛围，该多好啊。还是说，这种氛围仅仅局限于自己煮晚饭给他吃的时候……

“味道很好吧？看你都吃完了。”光得意地收拾空碗，对自己第一次独立下厨的效果感到满意。

“老实说，和你的棋艺一样，进步空间很大。”

“塔矢亮！下次你煮给我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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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一打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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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这天，光睁开眼睛，看到天花板上映着的一缕缕细长的红色朝霞，像微燃的火焰。他拉开窗帘，朝阳初升，在紫藤花和楼群间晕染出大片绯红的色泽，像连绵的火海。

最近，王座和棋圣头衔循环赛举行到最后一轮。棋赛安排得密集，棋盘上的战争白热化了，棋院里的气氛也是硝烟弥漫。

这段时间以来，光总是早醒。他在会所里和亮检讨到十点，回家倒头就睡，连梦里都是黑白交战，然后在六点就准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