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献给真千金的童话(64)
作者:又一乱玉醉 阅读记录
祝从容看完了两人身上的伤,一颗心安安稳稳落在肚子里,“还是住院做个全身检查,这把年纪了,随便一个磕碰都很严重。”
气得梅雪顿时伸手拍他:“谁这把年纪了,你别说话了。”
祝从容挨了一瞪还有几下软绵绵的巴掌,也讪讪笑着,把鬓角的汗渍擦去,手上还冒出些黑色痕迹,连忙抽出纸巾擦掉,丢入桶里。
“我只是太担心了,说错话了,对不起对不起。”
梅雪美目一瞪,十分小气地哼了一声,才挪开视线。
祝风休微微俯身睨着王见秋,问道:“吓到了?”他伸手按在这颗低垂的毛茸茸头顶上,温柔安抚,“胡撸胡撸瓢,吓不着。”
眼镜片反着光晃过眼底,王见秋眯了眯眼,抬眉瞄他眉眼间的淡然和温情,让人想落泪。
在祝风休漆黑眼眸中,她看到自己的眼睛。她垂下眼睑,唇角抿直,低低回了声:“嗯.......”
梅雪也搂着她的肩膀,轻柔揉过她的耳朵:“胡撸胡撸毛儿,吓不着。”
眼眶兀地红了,王见秋鼻头发酸,放在膝前的手止不住蜷缩,捏紧了裤腿。
祝风休顿了一下,和祝从容说道:“我们出去拿检查报告吧,医生应该还有很多嘱托。”
“好。”祝从容看了眼母子俩,起身跟上去,“正好问问医生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最近吃些什么来安神。”
两人走后,病房里只剩下她和梅雪。
梅雪牵过她的手,仔细捧在手上,小心拂过手指间的擦伤,温声道:“吓坏了吧,对不起哦。”
“为什么你要说‘对不起’?”王见秋抬起一双微红的眼眶,直直地看着她。
“哎呀,”梅雪在她手指间温柔地吹了吹,刚想说些什么,不经意撞进那双委屈的眼睛,霎时心都开始疼了,连忙搂住她,“乖宝,没事哦,不怕。”
她披散的长发绕在鼻尖,呼吸间能嗅到那股淡淡的玫瑰花香味。她身上总是很香,很软,和奶奶身上的味道不一样,奶奶身上的味道像晒过的被子。和张玲身上的味道也不一样,张玲身上是汗味,是粗粝的手掌。
但梅雪整个人都是柔软的,符合她对母亲这个缩影的一切幻想。
美丽典雅,温柔博识。
王见秋知道,他们都在小心翼翼地维持一个平和的表现。
他们愧疚、愧疚几乎压垮他们的脊梁,让他们见到她时,背脊总是弯的,态度总是小心的,几乎是顺着她做任何事,生怕不留神间又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所以踌躇,所以试探......
她知道太炙热的东西是不能触碰的,一碰就会被灼伤。
第一次见到光的人很害怕那是一种魔咒,所以她也很害怕。
“对不起,”眼眶里装满的泪终于流下,王见秋低声说,“我总是很害怕你们,很害怕得到。”
痛苦会让她觉得真实,让她觉得自己还活着。而幸福太过虚幻缥缈,又可怕,如同刀尖上的蜜,稍不留神就将万劫不复。
梅雪喉间窒咽,紧紧搂住她消瘦的孩子,那肩膀硌在她的肩上,硬生生戳出一个血骷髅来,血淋淋地滴在她眼前,疼得厉害,“你不需要说对不起的啊,孩子。”
“我把接到身边来,就是想让你开心的,不是为了你难过。”
这是她的孩子啊,从呱呱降生之后,只看了那么少许几眼的孩子。
她要她开心啊,一辈子都开心啊。
王见秋曾在无数次想回身,回去抓住奶奶伸向她的手。在那个狭小的医院走廊中,奶奶抓住医生的手,无尽地呼喊着“孙女,我的秋秋儿”,她总想回到那个时候,握住她的手,想跟她一起走。
可是现在,她的背被温暖的手掌抵住,将她搂入那个柔软得像云一样的怀抱中。
那云是流动的,填补她在孤独成长中,心脏裂开的细缝,她在无尽的困囿中费力睁开眼睛,喊她:“妈.......”
遥远的声音震入她脑海里,梅雪睁着的眼里滚出热泪。最开始找到孩子时,她肤浅又愚钝陷入空白中,毫不掩饰地自称“妈妈”,莽撞又无知,简直就是个蠢妇。
那愚笨的举措直让她不堪回首,每看一眼,都是对自己愚蠢的深刻认知。
她很害怕,很害怕这一生终将会失去这个女儿。
失去那个只在产房里哭了一声的孩子。
无情的时光将她们分割,那些爱意被迫流走,梅雪抱着她那个独自走了很远很远的孩子,泣不成声:“在呢,妈妈在这里呢,别害怕。”
风将痛苦埋在了很远的地方,而这间明亮的病房中,王见秋终于小声地哭了出来,像她.......像她刚从产房里出来那样,哭得有声音。
*
病房外,祝从容和祝风休安静地立在门侧,没有进去。
在某个瞬间,祝从容眼底也泛出了水光,他没有缘故地叹息出声,将腹中的郁气全部吐出去,只因窥见天边一点光芒。
良久,病房里逐渐没了声响,祝从容和祝风休相互对视,露出男人之间的默契,敲门而入,假装没看见那娘俩眼眶里的红意。
祝从容露出轻松的笑:“没什么大碍,好好静养。”他看了眼梅雪的手腕,将她因为乱动而有些松动的胶带粘好,旋即走向小秋那边,温声问道:“折腾了这么久还没吃饭,你想吃什么呀?”
王见秋坐在原位,乌黑水润的眼睛凝视着祝从容初显苍老的面庞,看到他来不及整理、有些乱的衣领,小声说:“红糖鸡蛋,我想喝一碗红糖鸡蛋。”
“好。”祝从容笑得很随和儒雅,起身说道,“那我回去给你煮一碗,多加糖的、甜甜的红糖鸡蛋。”
在转身离开的时候,身后传来小姑娘很细微的声音:“谢谢......爸爸.......”
脚步顿住,祝从容很没出息地抹了把眼睛,没回身,也没敢回头去看,只重重地应了声“哎”就匆匆走出病房,生怕被姑娘看到他狼狈的模样。
*
走出病房后,祝从容蹲在电梯口忍不住揉揉眼睛,哭得太不成样子,需要很长时间才能缓过来。
这模样可吓坏了赶来的祝天语,她站在医院门口,没敢进去,只待在楼下,怔怔喊着人:“爸,妈妈伤得很严重吗?”
听见熟悉的声音,祝从容回过神来,起身看到是祝天语,神色收敛,抽出手帕擦拭面庞,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祝天语嘴唇嗫嚅:“我刷到了新闻,看到照片上的人像王见秋,也像.......”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妈妈.......”
“这样啊,”祝从容缓缓走向长椅那边,内心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也不知这是何种滋味。
养了二十多年的孩子,好像也没有养得太歪,她会担心亲人,即使被母亲的话伤透了心,还是会赶来医院看望。
但是啊,祝从容叹了口气:“天语啊,以后就不用来了。”
这话太直接,毫无掩饰,祝天语脸色煞白,露出苦涩的表情。
祝从容的态度依旧很平静,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的话题:“生老病死,和你都不再相关。”
“为什么啊?”祝天语执拗地看着她的父亲,“您是我的父亲啊。”
在她的印象里,祝从容是位儒雅的父亲,很帅,又很会耍宝,和孩子玩得很好,甚至比梅雪少几分“长辈的尊严”,经常带她去泥里打滚,去草坪里抓蚱蜢。
“你们就这么狠心吗?”这段时间的委屈和难过几乎冲破那个拳头大小的心脏,直把人搅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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