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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里震荡,手也跟着一抖。
她“啊”的一声轻叫,下一秒看到削好皮的果肉上沾上了鲜红血迹。
乔明轩一把抽走她手里的水果刀,拿走那个削了一半皮的苹果,握着她手腕,仔细看她受伤手指的伤口。
钟晴愣愣地由他去动作,她从他脸上表情看到紧张和担忧。
他很在乎她受了伤。
“还好伤口不算深,你不要动,坐在这等我一下。”他说完立刻起身。
钟晴怔怔看着他身影。通常这时,受伤人会听到一句“怎么这么不小心”,虽然是担心,但也是批评和埋怨。
可他没有。他不批评埋怨她粗心,他只关心伤口要不要紧。
……他这人怎么这样?这叫别人怎么抗拒得了他?
钟晴用没受伤的手按住心口,去压里面的怦怦心跳。
乔明轩很快回来,手里提着药箱。
他重新在地毯上坐下,打开药箱,拉过她受伤那只手,用消毒水给她处理伤口。
用绷带把手指细致包好后,他抬眼看向她。
她也正怔怔地看着他,眼神迷茫又无措,像个迷路在丛林里找不到方向的小孩一样。
这一秒他受到她眼神的蛊惑。
他再也忍不住,探身向前,吻住了她。
她迷茫地承接,只觉得整个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两手不由自主握成拳头。伤口被触动,微痛下她猛然清醒。
她一把推开他。
她惊惶地张大着眼睛看着他,语无伦次地问:“你不是警告过我,不许喜欢你?你还说就算我喜欢,你也不会回应我,还会让我另谋高就从辛行走人?那你刚刚在做什么?”
乔明轩看着她,目光深深,声音微哑。他对她说:“是我错了。”
钟晴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觉得很委屈。
他不准她喜欢,她就不能喜欢。他说他错了,他就可以突然吻她。
她闭上眼睛,深吸口气。
可是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弄清楚。
她再睁开眼睛时,表情严肃,甚至沉重,问乔明轩:“我再问你一次,你知道一程制品这个公司吗?”
她发现,不仅她在颤,连她的声音也在颤。她想知道答案,又怕等下听到的答案是自己不想听到的那种。
乔明轩看着她,半晌后,轻轻答:“知道。”
钟晴有些坐不住,向后靠在茶几上,撑住自己的背。
“你知道一程制品的老板易强,因为融资失败,走投无路自杀了吗?”钟晴又问。
她希望看到他摇头说,不知道。
但他偏偏回答:“知道。”
钟晴深吸口气,又问:“那你,在一程制品融资失败这件事情里,有没有什么觉得愧疚的地方?”
乔明轩看着她,目光沉静,答:“有。”
钟晴觉得头晕目眩,她抬手架在茶几上,撑住自己额头。
乔明轩伸手想要扶她,被她躲开。
缓了会,她抬起头看他,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该问什么,思绪像阻塞在脑子里。
这次轮到乔明轩问她。
“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一程制品,你到底是谁?你一开始就刻意接近我,是为什么?”
钟晴笑起来,笑得惨惨的,叫人心疼。
“因为一程制品的老板易强,就是我的资助人,没有他我根本没有书读,根本没有今天可以做都市白领的人生,我可能早已经饿死在穷困的小山村,就算没饿死,也是被嫁给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人,被迫生一堆孩子,没有尊严和未来地继续贫穷地活下去。我到底是谁?我就像易强的另一个女儿。”
“你呢,你觉得我为什么会刻意接近你?”钟晴双手握拳,已经在尽量控制情绪,但依然红了眼眶。
乔明轩看着她,语气几乎有些沉重:“是觉得一程制品融资失败和我有关,所以你带着目的来到我身边,然后,等找齐证据为易强报仇吗?”
钟晴笑起来,泪水一下从她眼眶里滚落。
她流着泪笑着,一眨不眨地凝视他,对他摇摇头:“不,你想错了。我不是为了找你报仇才到你身边。”
她眼睛亮亮地看着他,含泪绽放的笑容在这一刻散发着柔婉的光韵,她声音微哑,一字一顿,字字清晰,告诉他说:
“恰恰相反,我凑到你身边,是为了报恩啊。”
-
听到钟晴的话,乔明轩一时怔住,愕然得说不出话来。
可仔细想,钟晴有时给他的感觉是很奇怪,让他曾经怀疑过,她以前,是不是就见过他?32
“能告诉我,你所说的报恩,是怎么回事吗?”他尽量隐忍下迫切情绪,轻声问她。
钟晴擦去眼泪,先向乔明轩再次确认:“在一程制品融资失败这件事里,你的愧疚和易叔叔自杀,有直接关系吗?”
乔明轩摇头:“我和易强先生不认识,没有过接触,也无任何直接间接的联系。但我和它的竞品公司量发制造有过一点间接的接触。”
听到量发制造,钟晴直接问:“你有没有帮量发制造撬走一程制品的投资人?”
乔明轩再次摇头:“没有。”
“那你为什么会在整件事里觉得有愧疚?”钟晴忍不住问。
“这件事来龙去脉说起来很复杂。我先跟你保证,我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一程制品和易强先生的事,我的愧疚是源自于和量发制造的那一点接触。具体的东西等下我一定仔细讲给你听。那么现在,能不能先告诉我,你接近我是为了报恩这件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乔明轩声音郑重,语气中甚至含有祈求。
看得出,这疑惑着实在煎熬他。
难得他有露出这样情绪的时候。
钟晴叹口气,说声好。
在乔明轩的疑惑里,她把一切缘由娓娓道来,说给他听。
“我的资助人易强,他跳楼自杀后,他妻子程素怡一直精神恍惚。有天下着很大的雨,她失了神似的往马路上走,结果被车撞倒了,被人送去医院抢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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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告诉乔明轩,那时她正在券商投行实习,突然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有护士通知她,程素怡出车祸进了医院,手机里第一个就是她的号码,因此联系她并通知她赶快过去。
她当时就慌了神,立刻往楼下跑。
跑到大厦外面,雨下得很大很大,她怎么都打不到车。
她其实很少哭。但那天真的急得哭出来。
好不容易看到路边停下一辆车,黑色的高级轿车,看起来绝不是快车专车一类。
停在这样的写字楼外,那一定是哪位精英才俊的私人座驾。
可她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厚着脸皮试一试。于是她顶着雨走上前去,拍打驾驶室的玻璃窗。
窗子落下去,来不及看清司机的样子,她只顾双手合十地拜托。
她对他恳求,能不能帮忙让她搭车。
她当时已经被雨浇得浑身湿透,头发一缕一缕,滴着水,黏在额前脸上,她狼狈得叫人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等待他回答时,她拂开眼前的雨水,看清了司机的样子。
没错,是个精英才俊,他戴着银灰边的眼镜,很儒雅斯文,但也透着疏离和距离感。
她很忐忑,怕他张口时是拒绝。
她马上再次恳求他:我的家人出了车祸,现在正在医院抢救,我实在打不到车,求求您帮帮我,拜托了!
下一秒,他开了口。声音不热情,一如他本人气质,温润中透着冷淡。
但他说:上车。
她要怔了一下,才发现自己的恳求被通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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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晴看着乔明轩,又哭又笑地说:“你还记得吗?这个人就是你。你曾经在大雨滂沱的一天,帮助了一个很狼狈的人,你让她上车,丝毫不在乎车子里的真皮座椅会被弄湿弄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