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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尖蜜(3)

作者:观樱 阅读记录


春雨轻笑,把汤药放下,提高声线道:“哎呀,这松子糖好甜!”

“什么松子糖?”

被窝里探出一只小脑袋,头发凌乱,像是鸟窝里的雏鸟似的,毛茸茸的可爱。

“看,松子糖,”春雨笑着走过去,手心里果然包着一块松子糖。

不过白日里有拳头大,现在只有鸡蛋大小。

原来是春雨没舍得扔,把外面灰尘清理掉,留下里面干净的部分。

主仆俩没什么钱,小姑娘又是爱吃甜,这块糖能让她高兴许久。

“可是春雨姐姐,你之前告诉过我,睡前漱口之后,就不可以吃东西了呀。”

她话是对着春雨说的,但眼睛一直盯着松子糖,下意识的吞咽口水。

“喝了药,就可以吃一口,然后洗漱就行了。”

“那可以只吃糖,再漱口吗?”

春雨笑着上前捋顺唐丝丝杂乱的头发,温柔道:

“不可以,先喝药再吃糖。姑娘,你还病着,而且这几服汤药不少钱呢。”

一听花了很多钱,唐丝丝乖巧的把药喝了,一滴都不剩。苦涩的滋味弥漫在口腔里,小孩一张脸紧紧皱着,等到舌尖接触甜意时,她才睁开眼睛。

春雨掰了指甲大小的糖,唐丝丝美滋滋的在榻上滚了几圈,含糊不清的道:“真好次,春雨姐姐也次。”

春雨嘴上说好,手上却利落的用荷叶包好,放在阴凉地方。

等唐丝丝吃完,春雨端了温水让她漱口,这才让小孩躺下。

许是吃了汤药病好了不少,今夜入睡很快。

屋子里没点灯,春雨就着窗边银白的月光,动作缓慢的缝衣裳。

她以前是唐丝丝母亲王氏的丫鬟。

王氏父亲是个秀才,在村子里颇有威望,对王氏极其宠爱,因此有了春雨这个丫鬟服侍。

后来王家落魄,不少人对王氏的美貌垂涎,王氏不堪其扰,身子骨一直不大好。

直到邻村的唐屠户出现,他憨厚淳朴,浓眉大眼,对王氏多有照料。俩人就成了夫妻,育有一女,还搬到镇子上生活。

可惜好景不长,王氏没了。唐屠户又娶了一个继室,想着好好照料孩子长大。

两年前继母对唐丝丝还算不错,但唐屠户离开后,她就显露出真面目。以唐丝丝病了为借口,送她回到老宅安养。

一年前,唐屠户来消息了,还捎带着一封婚书。

春雨也不知为何如此突然,她只知道,幸好信物是个不值钱的鸟儿木雕,否则根本到不了她们手里。

唐屠户估计有什么机遇,因为唐家换了一个更大更气派的宅子,这次春雨去还瞧见里面有好几个侍候的丫鬟小厮。

可这些都和唐丝丝没什么关系。

继母把着唐屠户寄来的一切东西,包括信件。

春雨抬头看向房梁。

至于她白日里读的那些,只不过是哄着小孩玩的罢了。

春雨告诉唐丝丝,爹爹很想她,等回来后会骑着高头大马来接她,会给她买很多很多好吃的,还有好多漂亮的裙子。

唐丝丝不懂木雕的作用,春雨说:“这是傅家送姑娘的,定情信物,有了这个,不管什么时候,傅世子都会认识姑娘。”

当时看见婚书,继母先是气急败坏,随后冷静下来,不认为侯府会和一个屠户定下婚约,只觉得唐屠户过的好一点,开始异想天开了。

继母嘲讽道:“人家是世子,你是个什么东西?”

说完,把婚书揉成一团,还把木雕狠狠扔在地上。

唐丝丝哭着去泥里捡回来。

在唐丝丝的观念里,爹重要,春雨重要,素未蒙面的傅长黎也很重要。

在傅长黎那些“信”里,一直强调让她听话,快乐长大,以后他会来接她。

会来吗?唐丝丝坚定会来,长黎哥哥一定会来找她。

但春雨不确定,因为那些都是她胡诌的。

姑娘太可怜了,春雨想让她知道,世上还有别人在想着她,喜欢着她。

至于怕被拆穿?

春雨从来没有这样的担忧,因为她觉得唐屠户估计被人骗了,否则堂堂侯府,怎么会用木雕来做信物?

起码得是块玉佩吧。

反正先让小姑娘高兴快乐,等唐屠户回来就好了。

春雨心思百转,这些年所有的事情都是她扛下来,半个姐姐半个娘似的照顾唐丝丝。

不过有时候她在想,会不会她保护的太好,让小姑娘太过于单纯了?

前几天村里小孩子们一起去水塘边玩耍,也不知怎么弄了一身泥回来。

春雨问唐丝丝,她只说自己跌倒,后来春雨悄悄打听,才知道是被铁蛋骗的下了池塘。

“唉……”

叹完气,春雨想到自己。

继母钱氏有个弟弟,那人游手好闲,肥头大耳,正在唐家长住着。

这次去正好碰上,春雨又被对方骚扰,双方争执起来。

钱氏借此发作不给月银,春雨只能低头,左手被打了二十板子,才拿到半吊钱。

那头肥猪还放话,说只要春雨跟了他,保证唐丝丝吃穿不愁。

可春雨不是傻子,若小主子没了她庇护,还不知道钱氏姐弟会拿孩子如何。

也只有夜深人静时,春雨才敢愁眉苦脸。

但日子总得过不是?

开心是一天,不开心也是一天,春雨选择高高兴兴的陪着唐丝丝。

月亮被乌云遮住,实在是看不清了,春雨便咬断线,收拾收拾睡觉了。

没过一会,便听见外面哗啦啦的下起了雨。

村里家家户户都熄了灯,只能偶尔听见一声狗吠。

但远处灯火辉煌的庄子里,却能听见丝竹管乐之声。

“外面下雨了,看来明日走不了,否则溅起一身泥。”

刚进来的曹清平抖了抖肩膀上的雨珠,立在两侧的侍女立刻送上干爽的棉巾,将最后一点潮湿吸走。

大堂宽敞明亮,每个桌子上空都吊着一盏灯笼,墙壁上嵌着精致镂空的烛台,上面蜡烛散发明亮的光芒。

两边是桌椅,坐着白日里骑马而过的少年郎们,嬉笑打闹品尝美食美酒,欣赏厅堂中央舞娘们的曼妙身姿。

光是装着糕点的碟子,怕是就够唐丝丝主仆过活月余,更别提主座上,主家手中价值千金的琉璃盏。

“长黎,姨母不让你喝酒。”

曹清平半是无奈半是规劝,知道对这位小爷没什么办法,只能搬出他姨母,也就是傅长黎的母亲,永安侯夫人。

坐在圈椅上的少年姿态懒散,一只手随着乐声扣动桌面,另一只手则是端着精致琉璃盏,慢条斯理的品尝佳酿。

薄唇上染了光泽,将他腰间玉带上那颗宝石的光芒掩盖。一双瑞凤眼狭长微挑,即便不笑也像是含着情谊。

他视线飘过来,曹清平下座的动作一顿。

傅长黎这双含情眼,可真像极了姨母,不管看任何人,都像是含情脉脉带着笑意。

可曹清平知道,他的表弟傅长黎,远不是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和善。

侯府日渐式微,姨母这个侯夫人怕也快做到头了。又连年病弱,好不容易才劝出来到此避暑散心,今日却又不舒坦了。

本来该静养的,不过侯夫人念及来探望的孩子们,所以才弄了这么一出。

“怎么了?”

曹清平思绪回笼,作势又要往下,眼看着就要坐到垫子上。

“你衣裳沾了泥。”

十五岁的少年,声音接近成年男子,低沉中却又带着明朗,合奏成独属于傅长黎的悦耳嗓音。

“哦,还真没注意到。”

曹清平立刻弹起来,笑道:“若我坐下,这垫子连同椅子,怕是都要被你扔出去。”

傅长黎喜洁到了极致,沾了一点脏污他都受不了,京城圈子里的公子哥们都知道他的脾气秉性,因此面对他时会额外注意。

“罢了,左右衣裳潮湿,我换一身去。”

曹清平刚走,他座位上就来了个人,举着杯盏敬傅长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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