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慕抿唇笑而不语，第二天她就当着二黑的面拿出了一个露指的红色手套。

二黑一见就嗤笑道：“我都说了我不需要这种东西。”

“哦，我知道啊，所以这是我织给自己的。”李长慕笑眯眯的把手上的手套戴在左手上，又拿出另一只戴在右手上，接着感叹道：“真暖和~”

二黑周围的黑气好像越发浓厚了，哼哼的诡异笑声显示着他的糟糕心情。

李长慕实在没忍住笑倒在沙发上，在房间拿出一个稍微大了一些，同样是红色毛线织的手套，抓起黑爪子就套上去，一边套一边说：“这是你的，我给你准备了~”

“愚蠢的凡人，我不需要这个。”套上了红手套的黑爪子看上去有些滑稽，语调也有些怪异。

——初冬的落雪——

“二黑，我去上班了，你在家里别动桌上的那盆水仙了，上次好不容易开了个花苞被你玩掉了，这一朵你别再动了知道吗。”

锁门声一响起，沙发抱枕上套着红色手套的二黑就飘到茶几上，切断了那盆水仙上新开出的花。看到那朵小花摔落在茶几上散了一个花瓣，二黑这才满意的赫赫笑了两声。

“不就是一盆破水仙，哼。”

李长慕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瞄了一眼马路对面的红灯，呼出一口白气，紧了紧厚实的围巾。看到手上那双红色的手套，李长慕不由自主的勾出一个微笑。

人潮开始走动，李长慕注意到自己有些落后人群，便加快了一些步子。忽然，旁边的路口窜出一辆面包车，李长慕瞪大了眼睛，根本来不及反应，就感觉自己被撞飞了出去。重重摔在地上那一刻，全身传来钝钝的疼痛。

她侧着脸，涣散的眼中看到自己身下溢出大片的鲜红，和手上的红色手套一般显眼。尖叫在她身边响起，吵闹的夹杂着鸣笛声，她的世界渐渐安静下来，沉入黑暗。

“喂，向我许愿吧。”

李长慕发现自己坐在一个漆黑的地方，似乎是什么异次元的空间或者梦境之类的，在这一片漆黑之中，她周身散发着幽光，能清楚的看到自己以及对面那个出声男人。

“二黑？”李长慕发现许久没有变成人类形态的二黑锁着眉头站在那里，她愣了一下问道：“我死了吗？”

“没有，不过马上就要死了。你想活下去吧，既然如此，就向我许愿。”二黑第一次没有用那种黯哑如砂砾般的声音说话，也没有用那种故意带着恶意嘲笑讥讽的语气。“你不许愿，我是没有办法救你的。”

“如果我许了愿，会付出什么代价？”李长慕同样认真的问，她确实不想死，就算生活总有一些不如意，就算她一直碌碌无为似乎活着没有什么意义，她还是不想死。

“你活着，便有你的一个亲人替你离世，或许是你的父母姐弟，也可能是你的叔伯姑婶之类，这就是代价。”二黑淡淡的说，他站在李长慕的身前俯视她，好像在等她的回答。

“不了。”李长慕苦笑了一下，坚定的摇头。

“若不是你的亲人，只是寻常陌生的路人呢。”二黑又向前走一了步，第一次主动伸出手抬起李长慕的下巴。“如果我说代替你死的是寻常不相识路人，你愿意许愿吗。”

“不。”李长慕戴着红色手套的手拉住了他抬着她下巴的手，“我怕以后会睡不着，每一天都在恐惧。”

“我不想许愿，二黑。”李长慕坐在地上抓着他的手。

男人看着李长慕拉着自己的手上那双红手套，眼神有一瞬的茫然。

“不行了，病人的心跳在衰弱……”忙碌的手术台上，一个白衣的医生低声道。眼睁睁的看着那道象征着心跳的波纹渐渐的越来越弱，逐渐变成一条直线。几个医生都有些沉默，气氛说不出的压抑。

忽然，那条直线一跳，又重新出现波纹。

“怎么回事！快快，快再抢救！”

………………

李长慕谢过帮忙的小护士，拎着住院时买的一袋东西回家了。

打开房门，里面安静极了。地上桌上落了薄薄的一层灰，茶几上的那盆水仙已经干死。眼神移到沙发的抱枕上，李长慕顿了顿又移开。

“果然走了啊。”

那时，她出了车祸，二黑问她是否要许愿，她拒绝了。她以为自己会死的，但是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并没有死。那时她就隐隐感觉是二黑做了什么，可惜，终究是连谢谢都没能说一声。

“忽然，有点不习惯。”李长慕坐在沙发上，伸手拿过那个抱枕低声说。

——终——

三年后，李长慕给自己那个小屋子大扫除的时候，费力的挪开沙发，在里面发现了一个落了灰的红色线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