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声音，还像是对位置方向了如指掌。

“得先去一趟前面碰上你们的地方，对公交车站那个广告牌稍微有点在意。”

郁沉拎着路线图下台阶，在路口停顿片刻：“我们之前好像是左边来的？”

林若：“……”

她果断忽略了这个问题，揪住了前一个重点：“广告牌？”

“说不上来，还没完全看清内容。”郁沉凭记忆选了个方向，三两步下了青石板路，顺着之前来的路返回。

“前面本来想靠近看看的，结果先遇上了你们。”

他原本只是顺手，想不到碰见了熟人。后面聊着聊着，自然也把广告牌的事情给忘了。

但是刚刚闲下来想了想，觉得果然还是得回去一趟。

石板路上漫着浅浅的水汽，有些潮湿粘人。但是顺着青石板，倒是很好找到原来碰面的地方。

那处公交车站的座椅上都积了一层露水，触碰时水滴连成线落在地上。

广告牌是长方形的，很大一块，足足有两米多宽。

这个点已经是晚上，黑暗中浅浅泛着光，但上面的字还不够清晰。

按照酒店人员的说法，听阳街上除了守着钟楼的那位，其他地方还算安全。四周安静出奇，林若开了手电，随口找话题：“离开听阳街之后，打算怎么走？”

“出城吗？”郁沉应了一声，借着微弱的手电光，指尖顺着广告牌上的字一寸一寸挪过去，“听阳街出去转几个弯就是市中心，要去海上高速的话刚好一路往北……还挺顺路。”

能在大多数人选择等待救援的情况下组出一支出城的小队还挺难得。林若曲着手臂支在公交站的柱子上，正想开口说点什么。

不料郁沉的动作先顿住了。

“不对。”他罕见地蹙了下眉，扫广告牌的动作顿住，过了好片刻才说，“……可能也不太顺。”

林若愣了一下，把手电筒的光调亮，凑到广告牌边上。

“上面写了什么？”她半蹲下来，读着底下的小句，“巡回马戏表演，定于六月底来涣城，进行为期半个月的……”

林若读了一半就噤了声。

六月底来，现在已经是七月初。

也就是说，这个马戏团来了，还没走。

而现在动物集体进化，马戏团里的动物……

可比他们一路过来遇上的阿猫阿狗过家家危险多了。

林若敛了笑意，眯着眼试图找演出位置。

郁沉猜出了她在想什么，回答道：“位置在中心剧院。”

听到预想之中的地点，林若感到一阵头疼。

中心剧院的位置。

中心，顾名思义，在市中心。

.

夜幕黑漆漆的，看不到星星，只有一层又一层浓厚的雾。

离开广告牌后，林若罕见地有点烦躁。

两人原计划是顺着饶夏提供的靠近钟楼的路线试试水。林若本来还想着，提前熟悉一下地形，以免自己过一天又忘了。

结果广告牌这么一出下来，原本计划全部被打乱了。

她索性坦然跟着郁沉走，冷静思考了一路，还是觉得得先管好眼下的事。

否则听阳街都出不去，谈什么市中心？

饶夏给他们画的路线弯弯绕绕，九曲十八弯。

千幸万苦来到钟楼附近时，林若和郁沉已经几乎将听阳街的小巷子走了个遍。

两个人靠在一家已经闭门了的小商店边上，悄悄探出去查看钟楼的方向。

钟楼隔着雾气只能看出一个不清不楚的轮廓，沉默地伫立在路口。

郁沉打着墙转弯口的折角，似乎是在思考悄悄绕过去的可能性，片刻后还是没有动，回头问：“回去吗？”

林若活动了一下手腕：“我们明早要是想走，得想个办法把那上面的钟敲响。”

这句话的潜层含义就是，来都来了，不如提前了解一下情况。

郁沉点了下头，停顿片刻又说：“稍微提醒一下，现在是晚上，我们两个人还是空手。”

他自己确实有过去看看的念头，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想着一起来的人。

然而林若似乎并不担心眼下有多危险，只是笑了一下：“不是说了吗，疯就疯了。”

“干脆再疯一点。”

.

钟楼底下的平台四侧是砖块堆积砌成的，表面粗糙，凹凸不平。

平台是个高高的四方体，只有左右两边有着能通上钟楼的楼梯。

小商店过去刚好是平台的正后方，要想靠近楼梯，还得绕过去转个弯。

平台下方的阴影处。林若把自己贴在墙上，从底下的黑暗处闪过去。

她不知道听阳酒店那些人说这里的变异动物是什么样的，平时居住在哪里。

但可以肯定的是，夜晚很容易弄出动静，现在钟楼这个位置绝对不安全。

林若闪身来到平台的另一方面，刚好和从另一个方向走的郁沉碰上头。

楼梯就在边上没几米远。两人在底下哑声交流了几秒，索性一前一后踏上台阶。

平台很高，单单是楼梯就有好几十阶可以走。

林若和郁沉都是不愿意拖延的性子，上楼梯动作极快，一眨眼就上走完了三分之二。

他们所在的位置已经能看到上方的平台边缘，眼看就快到头了。

然而两人却又急急刹住，倏地停了下来。

之前离得远不知道，现在靠近了，能听到平台上均匀绵长的呼吸声。

一层，一层。

从他们头顶落下来。

呼吸是温热的，放在眼下这种情况，却如同凉意渐渐攀上指尖。

林若放轻了声音。

半响，又一点点把头扬起，看向上方已经只有咫尺之遥的平台边缘。

那里不知道有什么东西，正顺着楼梯，投下一片浅浅的阴影。

她不自觉地蹙了下眉。

楼梯这个位置其实是最尴尬的。

这个平台本身就有五米高，他们走了三分之二，离地面已经有一段距离了。

来都来了。

林若在心里思考了一遍接着往上的可能性，接着却突然想到了什么，一瞬间安静下来。

“我之前没有问。”她沉默了片刻，偏头看向郁沉，又下意识顿了一下，“月亮城的人说你受伤了，是真的吗？”

第19章 物资

之前听饶夏说了, 要想闹出足以让小轿车安全通过钟楼的动静，单单试着从远处把‌钟敲响是不够的。

一定要得‌有人‌登上平台，亲身靠近危险去做这件事。

现在想想, 不是那么容易的。

平台上现在不知道是什么样的情况。本就是大晚上，投落下来的阴影很浅，在黑暗中不算清晰。

那道呼吸声带着热气温度，就这样一并落在楼梯上。

他们现在就卡在这半当中，上下为难。

林若自己肯定是倾向于往上走。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郁沉也是这么想的。

他们对上方平台不算了解, 来都来了却不把‌路径弄清楚, 明天一早成功离开的概率绝对不会高。

但是如果现在上去，能不能活到明天早晨都是个问题。

更‌何况，林若心里总还想着郁沉之前受伤了这回事。

这个话题单看其实起的有点突然‌。

就连郁沉都罕见地愣了一下, 像是有些意外‌。

他靠着墙立在上层的台阶上, 顺着林若的目光一起往上看，又不紧不慢地收回视线, 低头拨弄两下袖口‌。

“学校商店街那里不小心闯过头了，问题不大。”

这话被说得‌语气轻松，换做是随便一个人‌听到，可能都会有点荒谬。

但是林若破天荒不这么觉得‌。在听完话的一瞬间, 她只是倏地冒出了一个念头。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 刚刚的某一瞬间, 郁沉是确确实实有点惊讶。

他像是从没‌有想过会有人‌问他这样一个问题。

就像之前被问要不要一起走的时候, 随口‌说自己不排斥集体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