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明月应照我+番外(10)

作者:小锦袖 阅读记录


谢慈触碰到她那眼神,感到一股陌生侵占了他的理智。

错了……他们都错了。

当年,谢老侯爷以为这小姑娘是个不堪用的庸才。

谢慈以为这是个心软又善良的小东西,养在手下比小猫还讨喜,赏一口饭吃,便能耍憨卖娇陪他一辈子。

可她终究将自己淬成了一把刀。

柔软,但锋利。

你以为她是一条藤蔓。

其实她是一条毒蛇。

你以为她无依无靠是在攀附。

其实她绵软的身躯缠在人的脖子上时,一瞬便可发力将人绞死。

谢慈加重语气:“你不会来找我?我是死的?”

芙蕖惊讶的一扬眉,望着他,似是不理解他说的话。

谢慈:“你我至少也算青梅竹马的情分。”

他说这话时,神情上不见有什么波动,仿佛是理所应当的如此认为,倒是芙蕖内心一震,仔细品味着这四个字,不仅没觉出任何情愫,反而隐隐勾出了一股悲意。

他们满打满算,不过才相处了三年。

既不门当,也不户对。

算哪门子的青梅竹马?

芙蕖说:“没有人能保护我,除了我自己。记得吗,这句话,也是你教的。”

谢慈竟然立刻就能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

扬州三月天。

那是芙蕖第二年跟在他的身边。

谢太妃还没死主君,她还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因为芙蕖调皮乱跑,不小心碍了她的眼,便无缘无故将人抓起来,给了两耳光。

芙蕖半张脸带着红肿的指痕,做了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

她为求报复,偷偷给谢贵妃的胭脂里掺了辣椒粉。

芙蕖一时冲动,过后越想越坐立不安,于是便半夜去敲谢慈的窗户。

谢慈睡的正香,出门不耐烦地问她干嘛。

芙蕖把自己惹下的祸如实一说。

谢慈瞬间一点睡意也没有了,他说:“你可真是不知死活。”

芙蕖苦着一张脸。

谢慈道:“你现在倒是知道害怕了?”

芙蕖用小手拉住谢慈的寝衣袖子,软糯糯道:“主子,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谢慈叹气:“你说吧。”

芙蕖说:“等到明天,谢贵妃娘娘发现了,你可不可以说那是你干的?”

谢慈:“……”

他实在是惊呆于芙蕖的厚脸皮和那颗不怎么灵光的脑子。

谢慈冷漠地说:“你以为我姐姐是傻子?”

辣椒粉从哪来的,经了谁的手,把府里人召集起来一审,明明白白,环环相扣。谢贵妃的房间上百双眼睛盯着,几时几刻,有什么人进了她的屋,动了她的东西,也清清楚楚。

谢家的宅子,当然是谢家人的地盘。

岂能让一个买来的小丫头片子玩弄于掌骨之间?

谢慈斩钉截铁地拒绝了她。

小芙蕖显得有些丧气,回了自己屋里也没睡着,害怕得睁着眼直到天亮。

果然,次日梳妆的谢贵妃伤了唇,底下人用了不到半刻钟,就把芙蕖给逮了出来。

昨日只是打几个巴掌。

今日就拿了大板子拖到院里行家法。

谢慈没有救她,也没有帮她。

他就在门外袖手站着瞧热闹。

那日之后,芙蕖再瞧他的眼神便有些受伤。

谢慈送了她一罐伤药,告诉她:“你应该尝个教训,凡事三思而后行,这世上没有谁能保护你一辈子,你得学会靠自己。”

于是,芙蕖真的学会了。

她不再指望任何人,她自己就是最锋利的那把刀。

谢慈肩膀一塌,点点头:“你说的对,你做的很好。”

棠荷苑他不想再呆了。

再呆下去恐怕又得犯病。

他用了很多年,才一点一点掌控了这个家里的权柄。

当他终于可以有底气站出来想保护一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已经找不见了,也不在需要了。

第8章

离别那年。

芙蕖才刚九岁,万事不由己。

谢慈业已十七,正是少年人的最好时候,她本想送他点什么东西,结果摸遍了全身,也没有能拿得出手的物件,于是便算了。

八年的时间里,芙蕖经常想,也经常念,他的模样早已定格成了一幅淡墨影绰的画,藏在她的心底,静静地存在着,无悲无喜,无波无澜。

离开谢慈后,她见过很多男人。

不乏位高权重,也不乏富可敌国。

更有一些出身寒门一身清骨的读书人,以及诚挚朴实的贩夫走卒。

芙蕖受过气,也承过恩。

但是再没有人能像谢慈那样,在她的生命里留下那样刻骨的痕迹。

谢慈甩袖而走。

他是有点不开心,芙蕖看出来了,但没往心里去。

她是他养的下属。

是为他所用的利器。

年少时那懵懂且不合时宜的情分,早就该淹没在时间里。

就算时间不够狠,不能抹掉。

权势总能做到吧。

高高在上的谢大人,怎么可能还肯低头看看这只曾经绕在他脚边,不知天高地厚妄想求他庇护的蝼蚁。

园子发生的闹剧,当即传到了谢太妃的耳朵里。

丫鬟是这样说的:“谢大人差点把芙蕖姑娘给掐死。”

谢太妃皱眉:“嗯?他们刚刚从这离开的时候不是还挺和睦?”

丫鬟振振有词,理直气壮:“娘娘,绝对是真的,奴婢亲眼所见,谢大人把芙蕖姑娘摁在树上,掐了半天,那芙蕖也太浪荡了,手脚不老实,一个劲的往谢大人衣领里伸……”

谢太妃一点头:“啊哈。”

总觉得似乎哪里不合逻辑。

苏慎浓实在是听不下去,于是起身告辞。

谢太妃身边的丫鬟什么德行,苏慎浓这几天瞧得是清清楚楚。

蠢得离谱。

她甚至开始怀疑,谢太妃到底是如何在后宫活着熬成贵妃的,难不成当真只靠谢家当时无双的权势?

苏慎浓离开了佛堂,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带着丫鬟,往棠荷苑门口走了一遭。

她第一次来到这里。

棠荷苑紧挨着谢慈的正堂。

据说这里以前不叫棠荷苑,是芙蕖住进来之后,谢慈亲手题字。

谁都知道,谢慈,字照棠。

而芙蕖,通常意义上理解为荷花的别称。

苏慎浓身为一个女人的敏感告诉她,这两个人之间必然不简单。

他们的纠葛藏得太深太隐晦了。

或许应该回去禀明自己的父亲。

苏慎浓在棠荷苑门口站了一会儿,院前立着的汉白玉竖碑,上书棠荷苑三字格外遒劲有力,字底下衬着莲花形状的底纹,上头擦了草灰色的颜料,离得近了,还能闻到一股冷调的香。

院里的丫鬟想引她进门。

苏慎浓却摇头,徘徊了片刻,自行离开了。

下晌,苏慎浓当真出府回了趟家。

芙蕖不知这事儿。

但谢太妃和谢慈第一时间收到了消息。

苏慎浓可能也知不道瞒不住这两尊大佛,所以并未做什么遮掩,而是在后院里知会了小厮,光明正大的借了谢府里的马车。

芙蕖呆在谢府里,一时半会实在不能适应。

她在赌坊里混的时候,都是晚上干活。

赌坊的那些贵客没有白天来这里厮混的。

芙蕖早已习惯了那种生活。

晚上经常一宿到天亮,回到自己院子里,再从早歇到下晌。

她没什么可以打发解闷的东西。

坊里的姑娘们不爱招惹她,也不敢招惹她。

她躲在房间里,最常做的便是独自抹骨牌。

住进谢府里的第一日晚,她休息得很好,白日不困,百无聊赖。

谢府那么大,竹安和吉照劝她去逛一逛。

芙蕖拒绝了。

谢府是谢家的。

主人家未必愿意见到她四处溜达。

只有这棠荷苑,是谢慈明说了给她的,是她唯一可以占为己有的地方。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