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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应照我+番外(111)
作者:小锦袖 阅读记录
车夫不耻的嘀咕道:“像她那种人啊,寺里也真敢收,也不怕冲撞了菩萨……”
空禅寺倒是普度众生。
越往山上的路越不好走,谢慈摘了腕上的一串珠子,在手中一颗一颗的拨弄。
在数着拨道地一百零八圈的时候,终于远远的望见了山门。
空禅寺的山门紧闭,一片寂静。
谢慈对车夫一抬下巴,吩咐道:“敲门。”
车夫显出了为难的神色:“夜敲尼姑庵,这不太好吧!”
谢慈袖子里吊出一个钱袋,露出一条缝隙,满满的都是金饼。
他说:“给我办事,都是你的。”
车夫半跪在地,双手接过了钱袋子,再无二话,三两步利落的跑上前敲了山门。
可第一遍敲完门后,始终无人前来应答。
谢慈动了动嘴唇:“门锁着?”
车夫尝试推了推,推不开,说:“是锁着的。”
谢慈推着轮子上前,停在山门前,用力一推,门纹丝不动。
谢慈收了手。
车夫静静的在身边等着他的下一步吩咐。
谢慈很慢的空磨蹭了一会,转头对他说:“你下山吧。”
车夫惊了一下:“您说什么呢,荒山野岭的,寺里有没人,您腿脚还不方便,我若下山了,您怎么办啊?”
谢慈看着他忽然笑了笑,问道:“你成家了吗?”
车夫不知他何意,如实答道:“成家了。”
谢慈:“有孩子?”
车夫:“啊,有个儿子,一岁了。”
谢慈:“那你家中有老娘等你奉养么?”
车夫比了两个手指头:“我家中不止有一个老娘,还有一个老祖宗等着我奉养呢!”
谢慈倏地变了神色:“那你还不赶紧下山,呆在这里等着喂狼吗!”
车夫被他的忽然变脸吓得往后一仰。
谢慈多年身居上位浸染出的威严,令他的话一出口,听的人便忍不住想要服从,仿佛如此是理所应当一般。
车夫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说:“……走、走。”他退了几步,又停在不远处:“可我走了,先生您怎么办呢?”
谢慈对他说:“把你半山腰上的车留下借我,七日之后,我亲自去还你的车。”
怀里揣着金饼的车夫一点也不心疼那辆破车,当即就点头答应了。
谢慈目送着他跳脱的窜下了山门,走上了回去的路,直到走远了,看不见了,才收回目光,静静凝视这面前裂纹遍布的木门。
方才他伸手一推,纹丝不动的门告诉他,里面栓门的不是普通的横木。
他低下头,用脚尖踢了踢门槛,坚硬无比,烂木头里面抱着铁疙瘩。
他开始自己敲门,锲而不舍的敲。
月色下,有节奏的叩击声,断断续续的回响在山中,没有任何要停下的意思,仿佛要一直敲到天亮。
比更漏声还有规律,让人听的久了难免觉得诡异。
谢慈在把自己十个指节都折磨了一遍之后,终于寺中人忍不住了。
浅浅的脚步声传来,紧接着,一个女僧隔着门,不怎么友善地问道:“是谁?”
谢慈温吞道:“路过的香客,车坏在半路上,想借宿一宿。”
女僧道:“寺中不接男客,恐容不得施主。”
谢慈道:“空禅寺连一个声名狼藉的□□都容得下,却容不得一个露宿街头的残废?”
门里静了片刻。
也不知是□□二字不妥,还是残废二字令人恻隐,山门终于开了一条缝。
里面的女僧头披着白纱,有头发。
是带发修行的俗家居士。
谢慈双手合十,弯身见礼:“叨扰师傅了。”
女居士上下打量着他,见他坐在木轮车上,果然如他自己所说,是个残废,眼中的警惕去了大半,道:“借宿倒无不可,只是夜已深,我寺人少,无多余的米粮,施主将就一宿是无妨,能果腹的只有残羹野果。”
谢慈耐心的听她说完,然后道:“没关系,不嫌弃。”
女居士便只好将山门开的大了些,谢慈的车越不过门槛,狼狈的撑着扶手打算起身,女居士上前帮扶了一把,将木轮车抬进了门内。
谢慈顺势回头一看,果然山门上里外有两重锁,固若金汤的守着门。
谢慈推着轮子,跟在女居士的身后,目光一边打量周遭的环境,一边状似随口的问道:“方才我上山时,在山道上遇到了两个同路人,身形壮的像屠夫,骑着两匹枣红马,夜里山路难行,不知他们是否也借宿于寺内?”
女居士摇头:“今夜除了你,没有旁人。”
他们穿过小道,走进较为宽敞的园子,女居士那句话刚说完,前方路旁的空草地上,两匹枣红马打了个鼻响,嚼着草料望着经过的两位行人。
二人二马,在侧头对视的那一瞬间,女居士脚下轻微慌乱。
她好似听到了一声嘲笑,既远又近,像在耳边又像在天上,一瞬间,竟然有种恍惚的炫目,怀疑是幻听。
谢慈脸色不变,点了点头,仿佛没有任何起疑,自若道:“原来如此……想必是那二位脚程快,想趁夜越过空蝉山吧!”
第87章
女居士心里不知在想什么,含糊的说了句:“……想是如此吧。”
谢慈点点头,到了客房,女居士送他进门,自己却不进入,而是掩上门,转身快步离开了。
女居士一离开,便直奔正殿,在那里,有两位风尘仆仆的大汉正围着锅子煮肉吃。
那二人见女居士冒失冲进门,也不生气,反而和气的称呼道:“三娘,外面是谁敲门?”
三娘一掀眼皮子,说:“有客人借宿。”
一男子不怀好意笑着问道:“姑娘?妇人?”
三娘没好气说:“男的。”
男子皱眉道:“空禅寺向来不接待男客,你把他放进来了?”
三娘说:“夜深山路难行,那人又是个残废,出家人毕竟慈悲,太不近人情容易惹人怀疑,我只能放他进来……你们俩别吃了,我方才一时疏忽,说错了话,露了马脚。”
锅子中烫着滚热的肉。
两个汉子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神色开始警惕,道:“怎么回事?”
三娘便将方才在外的事说了一遍,道:“怪我。”
二人中更壮实一些的那位说:“你不是说他没再多问么?”
另一人道:“别大意,越是不多问,越不对劲,证明那人城府深得很,兄长,你记得我们来时的路上,在山道上见了一辆马车?”
二人都想起了这件事。
年纪小些的那位明显谨慎,他问三娘:“借宿的人是一位还是两位?”
三娘答道:“一位。”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不对。”
谢慈在房间中现了匕首,不慌不忙地削了一根横木,留了一只蛇头把手,正好用以当拐杖。
将满地的木屑扫到角落里,恰好敲门声在此时响起,谢慈侧身,轻快道:“请进。”
三娘端着茶水推门而进,仍旧低眉顺眼,道:“寺中只有些麦子茶,施主将就解渴。”
她将茶水放在桌案上,一眼瞥见谢慈放在旁边削铁如泥的锋利匕首。
三娘手里的茶抖了一下,溅出了几滴。
谢慈转着木轮车,到她面前,收了匕首进怀中,说:“多谢。”
三娘摆下了茶具,装作无意的问道:“施主腿脚不方便,怎的独自一人上山。”
这是打探虚实来了。
谢慈说:“并非一人,车坏在半路上了,给我赶车的伙计被我遣回山下找帮手修车,明日一早便来接我。”
三娘探明了消息,托着漆盘退下了。
谢慈将拐杖杵在身前,下巴正好能搭在蛇头,他就这么对着门,闭目养神。
三娘快步回到正殿,为那二位兄弟道:“打听清楚了,恐怕不好动手,他有一同伴,明日会上山接人。”
其中一汉子来回不安的踱步:“不行,他一进了门,再出去我不放心,功败垂成,不能冒险——听我的,先把人关起来,明日若是有人寻上山,便推脱说没见着人,对外宣称闭寺,近日不再迎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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