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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应照我+番外(6)

作者:小锦袖 阅读记录


可现在,他手握权柄恶名在外,干的那些事儿,早已成了姑娘们的春闺噩梦。

春梦和噩梦差了可不是一星半点。

左都御史见他现在这副德行,早反悔了,不愿把女儿往火坑里推。奈何谢太妃时隔多年,忽然横插了一杠子,旧事重提,借着今年万寿节家宴,向皇帝提了一嘴。

当时谢慈也在场,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言明自己暂无娶妻之意。

但是皇帝与自己的这位顾命大臣彼此撕扯了多年,只要是能给谢慈添堵的事儿,他一定乐此不疲地张罗。

谢慈越是拒绝,皇帝越是要逆着他的心意。

最终苦了御史大人一家。

听闻左都御史在宫门外跪了两天都没求得陛下收回成命。

还听说他家小姐当夜一根绳子直接把自己悬梁了,幸亏家里人盯得紧,及时救了下来。

对此,谢慈沉默了良久,只说了一句话:“我那个姐姐,是时候该送回庵里清修了。”

马车停下。

谢府。

东阳大街上最尊贵的一处宅子。

曾经这个地方叫做肃安候府,谢老侯爷去了以后,谢慈虽按律承袭爵位,但他本人似乎对侯府并没什么感情,孝期一出,就将府上的匾给换了。

而今也没什么人喊他侯爷了。

谢府正门紧闭,府中唯一的主子谢慈不讲究排场,平日里进出图方便爱走角门,今日却一反常态,在正门口立了片刻,冷冷开口:“眼都瞎了,开门!”

门边上的家仆急忙将沉重的朱红大门打开。

芙蕖低头瞧了一眼高至膝前的门槛,提衣跨了过去。此生有幸从谢府正门入,以她的身份,算是给足了脸面。

谢慈在前面走。

芙蕖跟在后面喋喋不休:“那位御史小姐姓苏,闺名慎浓,我第一听闻的时候,着实感到惊艳,她的名字真好听。”

谢慈本不想搭她的茬,但是提到名字,他又活了。“怎么,你是嫌自己的名字不好听?”

芙蕖坦然:“你给我起的名字,我怎可能嫌弃?”

那一天,谢家后院里,谢慈将人从刀下救出来,问她叫什么名字。

她摇头,说自己没有名字。

谢慈便一直唤她丫头。

直到来年夏天,院子池塘里养得重瓣红莲开了,花叶相映,甚是好看。

谢慈便给她取了芙蕖这个名字。

芙蕖问这是什么意思。

谢慈望着那一池泥污,看不见底的浑水,说:“你这辈子,也就扎根在这烂泥里了,别想着跑,你逃不了,也别有什么非分之想,好好活着。”

七岁的芙蕖哪里听得懂这话的意思。

但她却牢牢记在了心里,直至今日。

芙蕖是烂泥里长出来的花。

常品常新啊。

进了内院。

远远的,芙蕖便看见一道翠青的身影往这边疾步走来。

芙蕖当场便停住了,刻意拉开与谢慈之间的距离。

此时出现在谢府中的年轻姑娘,除了御史小姐,不作他想。

苏慎浓身上着一身翠色的衣裙,瞧着很是清新,她可能是内心着急,脚下的碎步也快,裙摆更像是在风中拂开的嫩柳。

很好看。

这是芙蕖对于她的印象。

苏慎浓教养良好,再急也不会愣头愣脑的到处冲,她恰到好处地停在谢慈身前,先福了一礼,告了安,才不卑不亢地开口道:“我听家父说,谢大人您同小女一样,不喜这桩婚事,但圣旨已下,不知谢大人做何打算?”

她是真的不想嫁。

谢慈听了这话,脚下未做停顿,从她身畔经过,眼尾很不经意的在她身上瞥了一下,撂下一句:“圣旨都下了,我能有什么办法?”

听闻此言。

不仅苏慎浓愣在了原地。

芙蕖也久久没能缓过神来。

半天,等到谢慈都走远了。

芙蕖才在心里点头,猜测——那他这还是想娶啊。

院子里只剩下芙蕖和苏慎浓面面相觑。

苏慎浓瞅了她半天,客气地点了下头,问道:“请问姑娘是?”

芙蕖再开口有些艰难:“奴家,是出身太平赌坊的……贱妾。”

苏慎浓整个人控制不住地抖了一下。

芙蕖关切地上前一步。

苏慎浓用不着她扶,勉强自己站稳,粉面已染上了一层薄怒——“他……什么意思?是羞辱我?”

圣旨钦定的未婚妻尚未过门。

谢慈便堂而皇之从外面烟花柳巷带回一个妙龄姑娘。

简直是令人拍案叫绝的混账。

即使苏小姐不想嫁,也受不住如此羞辱。

芙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一把往苏小姐心口里狠扎的刀。

但瞧苏小姐现在的状态,芙蕖实在不敢把她一个人扔在这里,万一气倒了可不妙。

两相无言,静等了一会儿,苏慎浓身边服侍的丫鬟终于匆匆找过来了,一红一绿,一左一右地护在了苏慎浓的身侧,狐疑的目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芙蕖,满含警惕。

芙蕖见状,道一句“失陪”,便独自追着方才谢慈走的方向,往谢府书房里去了。

第5章

谢慈终于换下了他那件千疮百孔的脏袍子,换了一身干净衣裳,谢府的人早已请了郎中,在书房里给谢慈处理伤口。

芙蕖在外面耽搁了一会儿,来时,伤口已经用细布包扎好了。

郎中是个年过花甲的老爷子,他一眼瞧见了芙蕖手上的伤,“哎哟”了一声,叫她快把布条拆下来,让他瞧瞧。

芙蕖不大好意思。

这一路走来,少说也半个多时辰,她能感觉到,那道口子差不多已经有了愈合的迹象。

谢慈将衣服一件一件的系好,说:“她不用。”

郎中瞧了瞧谢慈,又瞧了瞧她,慢慢的意识到了什么,眼睛里莫名多了些怜悯,搁下一瓶伤药,无奈离开。

打发走郎中。

谢慈在桌上铺开了纸笔。

他伤到的是右手,贯穿了整个手掌,少说也要一两个月的养护,他此时执笔用的左手,冲着砚台一扬下巴,指使芙蕖:“研墨。”

他们伤得一左一右,摆在一起,凑合能拼成一个齐整人。

芙蕖笨拙的用水把墨化开,问:“你要写什么?”

谢慈道:“正堂东边有一间空置的院子,你就住那儿。”

他要给院子题个名。

谢慈问芙蕖:“你有什么想法?”

芙蕖道:“我没读过书。”

这是实话,芙蕖被拐子抱走的时候还没开蒙的,到了谢府里,谢慈偶尔会教她识几个字儿,或是带着她一起听听先生的讲学,仅此而已。

谢慈不勉强:“听说你在赌坊里住的那间院子,名叫荷棠苑?”

芙蕖心想他怎么连这都知道,嘴上仍顺从回答:“是。”

“谁起的?”

“我自己。”

谢慈笔尖悬在半空,侧过脸盯着她:“为什么我在下面?”

芙蕖:“……”

谢慈这样的眼神,是定要一个答案才肯罢休。

芙蕖只好干巴巴道:“您竟还在乎这个呢……你若是想在上面,也行的。”

谢慈提笔蘸墨,不再犹豫,大手一挥,题下三个字——棠荷院。吩咐外面的小厮进来取,请了工匠师傅用汉白玉连夜雕了,设在院前。

芙蕖孤零零一个人仓促入府,身边没丫鬟服侍。

她也不需要,又不是千金大小姐的命。

可到了晚间,谢慈还是给她送来了两个。

一副要留她长住的样子。

芙蕖站在前院,望着月下疏落的梧桐,问那两个丫鬟:“你们叫什么名字?”

一个答:“竹安”

另一个答:“吉照”

芙蕖端详着:“瞧着面熟。”

竹安道:“我们与姑娘小时候见过,在扬州。”

两个丫鬟与芙蕖年纪相仿。

一提扬州,芙蕖心下确定了,这二位都是当年和她一起被卖进府里的那群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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