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看书看到十一点。

宋宋合上书，站起来活动一下身体， 坐太久有些腰酸。

她拿着水杯下楼倒了杯热水。

学了太久脑子有点晕晕沉沉的， 她轻手轻脚地开了门，清冽的晚风带着玫瑰的清香，脑子里因为学习而紧绷的弦一下就松了。

宋宋捧着热乎乎的水杯，将院子里的灯打开， 走过小路，惬意地坐到玫瑰丛中的秋千上。

脚尖轻点了下青石板， 慢悠悠地荡秋千，仰头看，夜色澄清，月亮清冷遥远，星子细碎地散落天际。

她坐在秋千上慢慢地放空脑子。

享受夜色。

早入了冬，晚风带着深重的寒气，家里开了很足的暖气，她只穿了一件薄睡衣，临出门时，在沙发上拿了条毛毯，这会裹着坐了会，才觉得有点冷。

宋宋垂眸将水杯里剩下的热水一喝而尽。

喝完，准备回屋。

听到院门口有车停下的声响。

宋宋裹紧了毯子，探着身子往外瞧。

这个角度被玫瑰丛挡住了，看不见院门口的视角。

很快听到院门被开启的声响。

“哥哥？”

顾旻脚步顿了下，侧首，指尖的烟垂下，在夜色中燃着猩红的光。

她裹着波西米亚风的编织毛毯，缩成一团坐着，看上去很小一只，抱膝坐在枝蔓的玫瑰丛中，身周的玫瑰开到极盛，随晚风落了一地，也落到她裸露在外的雪白纤细的脚背上。

巴掌大的脸上五官存在感极强，极其艳丽的眉眼，狐狸眼内勾外翘，眼眸流转间摄人心魄，新染的发色接近于夜色中的红玫瑰，长发轻垂在胸前，自然地微微卷，被晚风吹拂着，无端又添了几分恰到好处的风情，在夜色中美的有些失真。

不像是人类，像是院子里最好看的那株红玫瑰在今夜化形成了精。

宋宋踩上拖鞋，裹着毛毯捧着大水杯过来，她有些惊喜，走路都带了点一蹦一跳的，“哥哥，你怎么今晚会回家？”

顾旻垂眸将指间已经快要燃尽的烟在一旁石桌上的烟灰缸中按熄，腕间的佛珠泛着温润的光泽，着黑色长大衣的身形往风口移了下，嗓音淡，带了点哑，“风大，进去说。”

“哦好，”宋宋原来以为要到明天才能见到他，此时提前见了，她轻弯了下眼，乖巧地跟上他步伐。

大概是此时感到冷。

宋宋无意识地向他靠近一点，近到晚风将她的酒红色的长发吹拂到他大衣的纽扣上。

顾旻在她发丝被缠住之前抬手轻拨开。

很快进屋。

关上门。

冷风被隔绝。

宋宋冷到轻耸了下肩。

顾旻垂眸看她裸露在外的纤细脚踝。

不知是不是冷的，白到透明。

他轻皱眉，“不穿袜子在外边儿乱跑，也不知冷么？”

宋宋轻抿了下唇，认错，“我错了。”

顿了下，又很轻声地补一句，“还好我出来乱跑了，不然今晚就见不到你了。不过，我不应该不穿袜子，下次我会改的。”

顾旻轻扯了下唇角，没再说话，垂眸换鞋。

他进了屋，去吧台倒水。

宋宋像条小尾巴似地跟着上去。

顾旻给自己倒了杯水，侧首往她身上撂了一眼，嗓音淡，“跟着做什么。”

“我没跟你”，宋宋轻眨了下眼，狐狸眼圆圆的，又大又亮，将手中的粉色杯子递给他，“我、我也想喝水。”

他看她一眼，抬手给她倒了一小点，“晚上少喝点水。”

宋宋点了点头，在他面前站了一两秒，见他没什么反应，她轻鼓了下腮帮子，提醒她，“哥哥，你就没有发现我有点什么不一样吗？”

她说这话时，还很嘚瑟地轻晃了下脑袋，示意他最好赶快注意她的头发。

顾旻起了逗她的心思，认真地上下扫了她一眼，“你……长高了点儿？”

“…………”

“是，”宋宋轻咬牙，“我是长高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两厘米，哥哥，你的眼睛简直比测量仪还厉害，但是你就没有什么更大的发现么。比如我染了一个非常美丽的发色，直接让我的美貌更上了一层楼。”

顾旻轻笑了声。

宋宋自夸到自己都有点脸红，软着嗓音不好意思地补了句，“是妈妈说的。”

她轻眨了下眼，狐狸眼直勾勾地看他，“那你呢，哥哥，你觉得呢？”

顾旻眼睫颤了下，他仰头灌了口水，冷白脖颈上喉结明显，宋宋看他缓慢滑动的喉结，视线下移，才注意到他锁骨上也有一颗红色小痣，朱砂的红，落在冷白的性感的锁骨上，看上去，格外色气。

她轻眨了下眼，像受到蛊惑般，想凑近看看，就听到他嗓音轻落下，“嗯，红色很衬你。”

宋宋脸红了点，轻弯了下眼，看他。

琥珀浅眸清澈且亮，像盛满了一闪一闪的星星。

顾旻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撑了三秒，忍不住垂眸，不自然地轻咳了下，看她，“还不上楼睡觉？”

宋宋捧着水杯点头，脸泛着清透的粉，狐狸眼弯弯的，嗓音带着笑意，“哦。”

“哥哥晚安。”

-

1月3日。

崔兰君五十二岁生日。

宋宋心里记挂着。

五点就醒了。

她昨晚是赖在崔兰君房间睡的。

昨晚刚好崔兰君喜欢的电视剧大结局，一口气儿更了最后四集。宋宋陪着崔兰君在客厅追完，看完回了房间睡觉，躺到床上也没睡意，两个一直聊到凌晨才睡。

崔兰君夏季比较早醒，到了秋冬早上会多睡会儿，昨晚又睡得晚，这会还没醒。

宋宋轻手轻脚地起床，出门，一楼亮着灯，开着暖气，外面有薄薄的雾，隔着雾蒙蒙的落地窗，外头枝蔓的玫瑰朦胧。

她轻打了个哈欠。

厨房里也亮着灯。

宋宋走过去看了眼。

温着热乎乎的早餐。

黑糖红枣炖桃胶、蒸饺、烤蜜薯以及蒸山药。

不是炖就是蒸，再不济就扔烤箱里烤。

看着像是不喜闻油烟味的顾旻的手笔。

宋宋看了眼手机，才五点十分。

怎么比她还起得早。

宋宋回二楼自己房间简单洗漱了下，下楼吃早餐。

今儿是崔兰君五十二岁生日，不算大寿，崔兰君也不喜欢在过生日的时候张扬热闹，喜欢一家人在一起简简单单地吃个饭。

宋宋昨晚上就说了，今天家里的一切家务都允许她插手。

让她好好地睡懒觉。

其实也没什么家务。

每隔一天都有人上门清扫护理，平常也是几个扫地机器人在打扫，家里很干净。

宋宋去冰箱看了下还有什么菜，她昨晚上已经计划了菜谱，在便签上记了下还需要买些什么，就准备出门买今天新鲜的菜。

出了门。

清晨雾重。

满园的玫瑰在如梦般的雾中若隐若现。

冬季清晨格外冷。

这两天温度又急降。

因为打算骑小电动去市场买菜。

宋宋出门特意穿了个厚实的浅灰色的羊绒大衣，还围了块红格子围巾，出门还是被冷风吹地轻耸了下肩，她抱着臂一边走一边往下跳台阶，试图让身上暖和起来。

推着她的小电动走到院门口时，刚好撞见回来的顾旻。

冬日清晨的冷雾中，他只穿了一件薄的纯黑连帽卫衣，下身是宽松的休闲裤，身形高瘦挺拔，肩宽腰窄，乌黑的额发半湿着，细碎地撒落在额前，肤色冷白，眉眼清冷。

莫名带了几分少年感。

让宋宋想起很多年前，在临吟的和他第一次见面。

宋宋看他手上还拎着几个购物袋，她笨拙地推着小电动走近，伸手将遮挡住下张脸的围巾扯下一点，嗓音软，“哥哥，早，你怎么买了这么多菜，你要煲什么汤？”

“老鸭汤。崔姨说想喝。”

宋宋垂眸，看了他手上好像又拎着鲜鱼鲜虾又拎着排骨鸽子什么的，轻眨了下眼，有些难以置信，“那你拿这些……熬汤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