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琛挑眉，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像是在调侃：宝贝，你的耳朵坏掉了吗？你变了，你不是以前的顾小淮了，你竟然学会撒谎哄女人了！

顾淮：“……”

他面无表情的盯着左琛，半晌毫不留情的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

左琛心虚的戳戳他的后腰，顾淮抖了抖，还是不理他。

正着急着，女人又开口了，“客人，奴家来给你们斟酒。”

一个纤瘦的影子在屏风后移动，轻微的脚步声很快绕过屏风走向他们。

顾淮抬眼一看，隔着屏风看到的影子是弱柳扶风的纤瘦之姿，当面看到的却是一个皮包骨的苍白女人。她看起来瘦得脱了形，素白的裙子松松垮垮的挂在身上，苍白的皮肤没了光泽和弹性，紧贴着勾勒出骷髅的形状。

走出来后她看到了食案上原封不动的食物，女人明显的一愣，“你们没吃？”

左琛勾唇微笑，笑容却不带什么温度，“我们又不是傻子，这么浅显的骗局也能中计？”

女人脸色大变，转身就要往外跑，但顾淮动手的速度比她更快。

细软的草叶瞬间卷住她的身体，或许是用力过猛，又或许是她的身体太脆，只听“咔擦”一声轻响，就有一截森白干枯的肋骨戳破皮囊露出来。

左琛笑道：“这是不是传说中的红粉骷髅啊？就是丑了点，一点吸引力都没有，难怪还要下药迷惑人。”

女人闻言仿佛受到了羞辱，她回头恶狠狠的瞪他一眼，当即抛弃了破损的骷髅和皮囊，幽黑泛着浅浅红光的灵魂想要逃窜。

但顾淮的共生植物可不是吃素的，要是普通绳子当然拦不住鬼魂，可他的共生植物附着着精神力，就算抛掉骷髅她也跑不掉。

顾淮收拢草叶把挣扎的鬼魂拖回来。

左琛在鬼魂面前蹲下，神色带着嘲讽，“恶鬼？就这？轻轻松松啊。”

女鬼闻言挣扎起来，“不，我不是！”

“你不是什么？”左琛懒洋洋的问。

“我不是恶鬼！”女鬼大声说，“温柔乡里的恶鬼有两种，一是饥饿难耐直接吞噬客人，坏了温柔乡规矩的，二是胆敢朝同伴下手的。第二种是几乎没有的，我虽然没用但也不敢坏规矩，所以求了姐妹弄来了迷魂香吸引客人，我没有直接吞噬过他们，我不是恶鬼！”

左琛坐回榻上，不紧不慢的问她：“外面的客人是哪来的？”

“一开始是误入此地的路人，后来温柔乡的力量壮大了，便用幻象主动引来活人。活人被我们一点点吞噬生气，要不了多久就会变成一具干尸，他们的灵魂也离不开，沉溺在温柔乡里被一点一点蚕食，知道魂飞魄散为止。”

“所以这个所谓的温柔乡上上下下全是鬼，没有一个活人？”

女鬼小心的说：“刚来不久的客人还活着，但被引诱后要不了多久就会死。”

这会儿的温柔乡里，刚来不久的还能有谁，不就是他们这帮玩家吗？

“你知道谁是恶鬼吗？”顾淮问。

女鬼犹豫了一会，点头道：“知道、知道一个！我告诉你们，你们是不是能放了我？”

左琛冷笑道：“少废话，直接带路。”

女鬼战战兢兢的领着他们往更僻静的地方走，周围能见到的人影越来越少，景色也变得萧条。

一阵丝竹乐声远远传入耳中，节奏欢快且熟悉。

两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惊讶。

走过回廊拐角，他们看到一处小花园，并不像之前见到的一样花团锦簇、繁花盛放。这处花园平日应该有人打理，不显得衰败萧条，但花园里却没有艳丽的花，多是一些淡雅的小花。

花园中有一小片空地，一个青衣男人背对着他们坐在那里抚琴，一树垂杨柳落下碧绿的枝条，虚虚拢着他的身影。

见到此情此景，本应该想到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类的句子，但前提是这人弹的曲子不是小跳蛙！

女鬼小心的指着男人的背影，有些畏惧的说：“就是他，我看到他吃了温柔乡的一个姑娘，他才是恶鬼！”

大概是被说话声扰乱了心神，青衣男人停下了曲子，转身看向他们。

女鬼想往后缩，生怕恶鬼注意到会吃了她。

顾淮打量着这位所谓的恶鬼，他的面色苍白，眉头微锁，眉眼间似乎笼罩着挥不散的愁云，如果不是刚刚亲耳听到他弹了一首小跳蛙，顾淮真要以为这是个忧郁的美男子。

“你是玩家？”左琛虽然是在询问，但语气却是笃定的。温柔乡的背景是古代，被引诱进来的路人也是古代人，只有玩家才会现代的曲子。

“玩家？”青衣男人神色有些茫然，他思索好一会才缓缓点头，“对啊，我是玩家来着……”

“我差点又忘记了，谢谢提醒。”他浅笑着说，“你们是最近一批进来的吧，我有好一段时间没遇上玩家了，来聊聊？”

顾淮把女鬼搓成一个球，随手塞进花瓶里，然后封住洞口。

左琛问：“你在这里多久了？”

青衣男人想了会，愁眉苦脸的摇头，“我记不起来，应该是很久了。通关失败的玩家被困在温柔乡里成为它的一员，记忆和行为也逐渐被同化，我以前还能有几个说话的人，现在他们要么忘了，要么消失了。”

顾淮想到了幻想乡，两个地方或许有异曲同工之妙。

左琛扫了一眼矮几上的七弦古琴，又看一眼唉声叹气的前玩家，“你仔细说说。”

男人回忆了一会，问：“你们是在闯中级关还是高级关？”

“高级。”

“哦，我那时候是闯的低级关，这个副本叫美人窟，但美人窟里的鬼叫它温柔乡。温柔乡，英雄冢，很多人被埋葬在这里，成为了幻境下的一具枯骨。”

“那时候美人窟的老大是玉姬，胡娘是红衣酒娘子。”男人说，“玉姬给我们的任务跟现在不一样，她要我们每人获得温柔乡中姑娘、公子赠送的九个络子。要想达成任务就免不了跟这些鬼接触，接触得多了就容易着他们的道，声音、食物、花草、眼神……手段层出不穷。”

“有些玩家被他们迷惑，忘了任务也忘了自己是谁，真把自己当成了一位客人。”他沉沉叹了口气，“而有一些，就算完成了任务也走不出去，比如说我。”

左琛不解，“完成了任务却走不出去？为什么？是系统出了问题？”

“不是，是玉姬不让我走。无论是任务还是时限都是她发布的，这里由她说了算，任务完不完成也由她决定。”他说，“玉姬说我拿来的络子里有假的，我的任务失败了，我就得留下来。”

左琛不相信，“一个npc，能凌驾于系统之上？”

“当然不能，不过络子哪有什么真假，美人窟的玉姬的，络子也是她的，真假还不是都靠她判别。这样虽然是钻了系统的空子，但只要表面上圆过去了，就不会引起系统的制裁。”

他看了看左琛脸上的面具，又盯着顾淮的脸看一会，说：“你为什么戴面具？因为长得丑吗？”

左琛嗤笑一声，“怎么可能，是因为我太好看了！”

“那完了。”他幽幽的说，“你俩估计也走不成了。”

他指着自己清俊的脸，说：“知道玉姬为什么要留下我吗？因为脸。”

“被迷惑的玩家成了客人，而好看的则被她想办法留下，成了温柔乡的姑娘和公子。”他一脸郁卒的说，“让我接客□□我是不干的，玉姬派了个鬼来教训我，我那时候还清醒着，一气之下就把它给杀了，然后被赶到这里来了。”

“所以，因为你杀了那个鬼，他们畏惧你，就说你是恶鬼？”左琛问。

男人摇头，一脸神秘的说：“我告诉你，这温柔乡上下啊，全都是恶鬼！”

左琛挑眉，“怎么说？”

“你以为的恶鬼是什么？吃了同伴的？”男人摇着头，“我告诉你，所有吃人的、吃鬼的，全是恶鬼！温柔乡里除了倒霉催的客人，甭管你抓哪一个交给系统都是认的，但这里判别恶鬼的是胡娘，只要她不认，那就没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