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被哄(63)
作者:舒不知 阅读记录
高中时背《雨霖铃》,柳永用寒蝉凄切描写悲凉,只知道寒蝉是个意象,时至今日,宋壶深让她用心体会了一次寒蝉叫声的凄凉而急促。
宋壶深用半个自己在疼痛,用不痛的半边,迷恋他的神明。
黑暗中,感官放大,宋壶深的一声‘姐姐’,凝顾的心就像被他攥在手心里。
以前俩人住在叶绿园时,他总是不爱打理头发,有时一个暑假不剪就能齐肩。那时他总是让她陪他去理发,他剪头发,她便也要剪。凝顾那时跳舞要盘头发,他可能觉得她的头发短一点,她就能离芭蕾远一点。
那晚的宴会,她一眼就看见了他发间的发簪,那天在雨里,她在车后镜看见他蹲在地上找她的发簪。
指尖摩擦着发丝,像是心里被什么填满,她愣神了许久。
她是清醒而绝望,非要一个明确的说明。
她不动声色,问他:“宋壶深,我是谁?”
半响,浓重的呼吸喷在颈间,他的头就抵在她的肩上,突然,他抬头,在她斜方肌处咬了下去。
下口不算轻,放开时已然有了牙印。
眼睛秋波涟漪,渗着血意,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宋壶深咬牙露出疯魔的笑意,暗戳戳地,恶劣的笑意。
“你是谁,你是与宋家门当户对的许家小姐,是自小与宋壶深一起长大的许凝顾,是藏在我心里不为人知的秘密。”宋壶深低头,声音凄切悲凉,“你是我的神明。”
他舌尖舔舐嘴里的血腥味,一寸一寸收紧与她的距离,语气虔诚而痴狂,“请为我,救死扶伤,让我爱你。”
表白的话说出口,不是紧张期待,而是非死即伤的剑拔弩张。
又是过了许久。
安静中,凝顾松了一口气,像是缓过来了一样,笑意山明水秀。
凝顾手摸摸他的头,语气放缓变得轻柔,“是我逼你先开口的,我要你知道,不问过往,一旦开始,至此一次。”
知苦短,见别离,从此心猿归林,意马有缰。
凝顾这张揉皱的纸,终于被宋壶深抚平,收藏,安放心间。
世间最大的遗憾就是有缘无分,希望在风月不相及的世界上,她只要独一份的爱意。
宋壶深坐在地上,凝顾阔着腿坐在他的腿上,亲密的相拥仿佛演练过好多次一样。
似乎是方才的一席话耗尽了体力,俩人很默契,很亲密,一言不发地抱了很久,久到凝顾觉得自己的手发麻到没直觉了。
良久,凝顾手轻轻地拍,像哄小孩,“我帮你洗漱一下,你睡一下好不好,我听他们说你好久没睡觉了。”
他趴在她的肩上没抬头,摇了摇,“睡不着。”
凝顾哄他:“我陪在你身边,看着你睡。”
他的声音有些飘,“不要,一闭眼,梦就醒来。”
凝顾心一紧,开始泛疼,“不是梦,我陪你,你可以去床上抱着我睡。”
宋壶深身形一僵,似乎不太相信她,松开手,望着她的眼睛,好像在说“你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遍”。
房间很暗,厚而黑的窗帘阻挡了所有光亮,凝顾其实什么都看不清,但她就是懂了他的意思。
她一笑,“床就在旁边,你抱我上去,可以不松手。”
宋壶深看见她的笑,原本哭红的眼又开始啪啪的掉泪珠子,吸鼻子,“叫我。”
凝顾一愣,想了想,旋即,笑,“你怎么这么爱哭啊,靓靓。”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雨过天晴。
四周依然昏暗, 只是床头柜开了一盏暖调的床头灯,偌大的床,一张薄毯盖在俩人身上, 灰色被套倒也沿袭着宋壶深以往的风格。
凝顾侧躺着连腰肢都被他固在怀里。宋壶深的手指苍劲, 手背的血管因为用力而显现无疑, 俩人十指紧扣。
她凝视着他, 那样专注而温柔的眸光,时而雾气起, 时而暗自神伤。手掌拍着他的背,轻轻的,无声安抚。
年少时的宋壶深,不仅五官棱角分明, 性子也是分明。
他不拘小节,喜欢穿着白T和人字拖,睡醒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呆毛。
他眉间冷清, 阴沉的下三白放眼过去总是让人感觉阴鹜而孤傲, 再加上不爱说话,总给人一种暴躁的感觉。旁人不了解, 便总觉得他很凶。
但实际上,他总是能从口袋里给她掏出一颗水果糖。
他会在风扇咯吱作响的夏天里, 因为做対数学试卷最后一道题, 而很臭屁的看着她求夸奖;
他会察言观色, 在她与许母难言的对峙中, 做所有人眼里的不懂事的坏人将她带走;
他会脾气不好又很容易顺毛, 会给她吃杨桃星星自己吃杨桃尾巴, 眼里会有毫不掩饰的占有欲会有明目张胆的偏爱。
恍如隔世。
宋家上下权贵,谁不顺着小少爷, 以前的宋壶深孤傲是真的傲。
而现在的宋壶深智多近妖,她看不透他。
思绪飘得很远,凝顾的指尖一凉,微凉的指腹落在他的眉心上,微微一愣。
宋壶深的眼角的红,蔓延到整个下眼睑。
她因这一眼,找回了一丝过往的熟悉感,思绪回笼,叹了叹气。
哭包,又想着被哄。
指腹缓缓划过他的下眼睑,肌肤摩擦,她说:“睡不着?”
他的眼睫扑闪了一下,只是看着她,不转眼,没答。
微凉的指腹抚在他的眼皮上,“睡觉第一步,把眼睛闭上。你都不合眼,怎么知道睡不着。”
那人依然不动,又过了一会儿,他张嘴,声音嘶哑,“不敢睡。”
闻言,凝顾顿了嗓音,凝滞了许久,嘴角挂着一抹虚弱的笑意,只觉得喉中干涩。
俩人第一次见面便是他困兽般奋战后的模样,之后到了南荔,也不见他有收敛的意思,如今八年过去了,宋壶深也有了不敢的时候。
她拉了拉他,“你躺下去一点。”
很快,俩人换了高低位置,凝顾安抚他,像哄小孩一样的姿势,脸上是浅浅的笑着,再温柔不过的动作和表情。
他蜷缩成一团,连面庞都绷缩在深处,额头刚好贴在她的肩胛骨处,他觉得自己全身的皮肉都在叫嚣滚烫。
其实她并不认为自己是个非常感性的人,但不可否认,她一直是靠感觉在活着的,所以她给人的感觉就是冷情而温柔。
当年知道宋壶深对她的感情,她并不是诧异抗拒,心里更没有所谓的伦常相悖,她拒绝这份感情,单纯只是为了拒绝而拒绝。
她年纪尚小时,许妈妈就将许多期许放在她肩上,对她的期许连带着许母对自己的期许。
她沉默着,也精疲力尽着,乃至后来凝顾受伤后在轮椅上度过的那两年,她都想着,错过就错过好了,人生总是会有遗憾的。
往时她在亲情里受了伤,心中缺了口子犹如顽劣疟疾,便对所有感情都失了望。所以对待感情这回事,总是开始便怯懦,总是想着如若事事要争,那便趁早放弃的退让。
有人这样说爱情,有了盔甲,也有了软肋。
她无意向任何人暴露自己的软肋,换句话说,她不想承担会受伤的风险,就像一颗深海的蚌,万分戒备。
早年乘了国家形式政策的快车,宋家靠贸易发家,经过几代的财富积累,富贵鼎食。后来因为一些人和事,宋家在国内的生意受了些打击,渐渐地,宋老爷子将宋家产业中心移到海外活动。
宋家的旁支孙辈不多,主家更是凤毛麟角。
当年宋壶深从宋家到南荔来,外人只当他性情顽劣不可救被主家驱逐,又哪知宋壶深从小被宋家当成眼珠子养着,他能来南荔全凭宋家对他的有求必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