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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哄(96)
作者:舒不知 阅读记录
所以她总是哄着他。
他喜怒无常也好, 做出一下荒唐又没道理的要求也好, 凝顾总期待着, 他会像那天早上一样,泼她一身的粥, 然后头也不回的的离开。这个时候,她就能得逞似的、像是早有预料般,说上一句:看吧,这就是所谓的爱咯。
可是,他又总是道歉。
他总说对不起,总说是他错了,总说姐姐哄哄我。
有时候不用表现出来,甚至细节都没有,全凭第六感,人是可以知道是不是被爱的。
他越来越恐慌,越来越小心谨慎,却不知道她只是焚琴煮鹤,作贱他的爱意。
然而,宋壶深这样聪明的人,他怎么会不知道她在欺负自己呢。
偶尔他也会隐晦的问她,是不是想他?
她经年累月的坏心思没有得逞,哄骗着周旋好似持爱行凶。他不要公平的爱了,欺负就欺负吧,如果吃亏能换来她愿意落一次下风,他倒是很乐意赤诚的投降。
他郑重其事的把爱宣之于口,偶尔她也会良心难安。
就好比他撒谎,装病骗她,把她藏起来,对许家做一些不好的事情。
她都是装聋作哑的态度。
凝顾的愤怒没有声音,就像她的爱一样。
想到这,一种心灰意冷的情绪浮现。
她抬手,冰凉的手背静静擦掉同样冰凉的眼泪,低声诉一句真心:“因为你总是先哭,所以你看不见我哭的模样。”
凝顾失控不能自已,眼泪越擦越多:“我曾经跟许眷顾说过一句话,我说我总给他擦屁股。其实我给你擦屁股的事儿也不少,你在南荔城郊惹小胖,在学校教导处打架,在警察局......我知道你什么意思。可是,靓靓,我其实很想知道,你看见我给别人道歉的时候,心里在想什么?”
泪落如雨,所有的委屈倾泻而出:“你恨八年的分离,痛恨我的狠心,痛恨宋家的逼迫,所以你要所有人都不好。你想让我为难,想让我为了你妥协,为了你低头,为了你变成只有你。”
泪在默默流,心事也在慢慢诉说:“我外婆常说,什么年纪做什么样的事情,读书时好好学习,谈情时真诚一致。你做过什么事,你自己清楚,你把我带到樊楼,无非怕我不受控。如果你觉得逼迫可以成全你我,那我坦白的讲,我不会纵容你。”
“所以,你还要我选吗?”
凝顾很少说心事,有些话她放在心里,头一回被他明白,让宋壶深明白她一直以来,有多么难过。
你确定要这样对我吗?
你确定,要让我与家人决裂,身后只有你吗?
你确定,要我在毫不犹豫爱你的时候,恐惧也无边无际吗?
你确定,要我无人问津,要我夜深人静时心碎,在崩溃中走向你吗?
你确定,要我像大病初愈的人,却始终有痛不完的地方,始终困在原地吗?
你确定吗?
凝顾还是以前那个端正清和的许凝顾。
温柔中生出决然,痛快起来,令人惊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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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樊楼整个岛人仰马翻。
凝顾哭过,吹了海风,受了凉,头痛欲裂。
家庭医生给她量体温,宋壶深不喜欢别人碰她,亲力亲为的照顾。
卫疏柳和家庭医生一起上的岛,一见这场面,有种“早知会如此”的了悟,笑得挺欠揍:“翻车了吧。”
宋壶深心烦意乱,没空搭理他。
医生检查了一番,开了些药,说吃完看看情况,不能缓解再挂水。嘱咐了几句,收拾医箱后,医生就走了。
凝顾疼得难受,闭上了眼,宋壶深怕吵她,示意其他人都出去。
房间的灯也刺眼,凝顾难耐的侧过身去,声音沙哑道:“你也走。”
卫疏柳看着从房间走出了的人,幸灾乐祸的笑,安慰道:“被赶出来了?”
卫疏柳扫了他一眼,“活该,早就叫你别装,非不信。说真的,你这媳妇儿脾气算好了,太惯着你,要搁我,就你暴力谈情的那一套,我高低给你来个三枪。”
宋壶深难得理亏,没有说话。
卫疏柳难得拿出长他几岁那套和事佬的架势,对他进行思想教育:“只是整一些无关紧要的人,何必利用她对你的感情,说到底,错不在她。收收你那小少爷的脾气,女孩子嘛,都是要哄的,别到时候她闹起来,没了半条命。”
凝顾安安静静睡了一整晚,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下午。
昨晚发了一场汗,全身黏糊糊的,头还在隐隐作痛。
宋壶深就在她咫尺手边,坐在床下,枕在手臂,合上双眼,毫无攻击力的模样。
凝顾定定的看了他很久,思绪繁多像一团棉花堵住了出口,直到眼睛反酸,才扭开脖子,想从床单另一边下去。
她刚有动作,转眼间,宋壶深就醒了。
他几乎是下意识爬起来靠近她,一把将她拥人怀里,用力抱紧。
凝顾蹙眉,挣扎,他非但没有放开她,还变本加厉地收紧了手臂,直到凝顾轻咳出声,他才反应过来松了劲。
却依然没有放开她。
俩人像较劲一样,一个挣扎一个抱紧,保持着一个不稳定的姿势,沉默不语。
渐渐,凝顾没力气了,不反抗由着他抱。
半响。
“我身上都是汗。”她微微叹了口气,声音很轻。
“对不起。”
他几乎是贴着她的耳边说道,呼吸急促,声音异常低哑,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要碎给她看。
凝顾感觉手心湿漉漉的,前胸后背的衣服黏在肌肤上,咬了咬唇,什么也没说。
只安静了几秒。
她沉默的样子落在他眼里,宋壶深心慌,眼尾有些红红的,心脏被重拳击中一样。
“姐姐。”他去牵她的手,抚在自己的脸上,低下头,额前的碎发的阴影下藏着极力抑制的情绪。
凝顾看得出他想干什么,眸色很深,她的情绪也不太好,所以也害怕说的话会伤人。
试图移开手,“我想洗澡。”
宋退思穿的很深昨天那件衣服,皱巴巴的,目光沉沉的看了她许久,也知道这次她真的生气了。
以往示弱的那套不管用,他不敢再耍小性子,宋壶深的手臂穿过她的腋下勾住她,将人往上一带,抱着她进了浴室。
风吹动落地的白纱,迟暮的阳光照进来。
欧式华贵的侧厅里,偌大结实的皮椅上坐着一个男人,眉眼凛冽,连身影都显得清隽。
男人怀里坐着个女人,那双白净的脚腕在空中吊着,那柔软的发丝穿过他的指尖,暖风呼呼的响着,乍一看俨然一副温馨恩爱的画面。
转眼间,长发吹干,女生想要起身,却被他制止,手臂穿过她的膝腕出,牢牢的抱在怀里,走到了餐厅里。
樊楼的人尽心,做了她喜欢的艇仔粥,可她实在没有胃口,只偶尔响起勺子碰上碗壁的声音。
没多久,她就放下了勺子。
宋壶深全程坐在旁边看她,见她放下勺子,手心覆上她的后颈,轻轻摩挲。
“吃饱了吗?”
“嗯。”
宋壶深心里不好受,不明白为什么她明明就在身边,他总是感觉会失去她。
“对不起,”他再次道歉,低头,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并负责,“我做了错事,我诚恳认错,并承诺改正,请你给我一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