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轮回修仙模拟器(80)
作者:光棱镜 阅读记录
是以陈寻,说不出什么,也不能说出什么。
而对于陈寻的沉默,姜时堰也好似料到了一般。
因此在话语稍有停顿片刻后,他即是低垂眼睑,语气再有轻微少许,道:“国师之缘,为朕所羡。”
“但若是朕能有机会,在仙缘与掌持一国,一统天下之间,选择一个。”
“朕,还是会选择权利。”
姜时堰抬手轻抚那本被他闭合起来的历书,语气也再有微弱几分,道:“朕自出身以来,便无人视之为重。”
“父皇重视家国兴盛,重视前后朝之相处平衡,重视姜国的稳定发展,所以他的目光,向来只停留在大兄与二哥身上。”
“而母妃,”姜时堰忽地闭目,嗤笑一声,“她竟妄想在皇族当中,求得父皇真心所爱。”
“所以在我出生前,她视我为吸引父皇目光之物,在我出生后,在见父皇对我喜欢不盛后,她便弃我如敝屣。”
“我年少尚且不知其间因由,还以为是我太过愚笨,以致父皇母妃不喜。”
“所以我拼了命地修习功课,拼了命地行练兵法,望的就是父皇母妃能多看我一眼。”
“而此法初时,确有奇效,”姜时堰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嘲讽之笑,再是道:“父皇注意到了我,母妃也因此对我多了关心。”
“可也因此,引动了大兄与二哥。”
“这天下,只能一人掌握,所以这争天下的对手,自然也不需要再多出一个。”
“所以,”姜时堰抬头望着殿中高粱,语气也带上些许落寞与恨意,“我被动选择了藏拙,也由此,再次失去了父皇与母妃的宠爱。”
“甚至还在这失而复得后的,再次失去后,惹来了母妃的厌嫌,和父皇越发明显的漠视。”
“我因此恨上了兄长、二哥。我恨他们在拥有一切时,还要抢夺我来之不易的爱,恨他们让我被母妃厌烦,恨他们让我被父皇轻视。”
“可等我稍有长大些,见识到了父皇的冷酷、兄长们的狠辣后,我又发现原来我的恨,我的爱,那么渺小。”
“被我爱者,被我恨者,对我都无甚在意。”
“我好似这偌大皇城中的一只蜉蝣,朝生暮死,无人在意。”
“我就此消极了很久很久,久到母妃因父皇长久不临于宫中,而郁郁寡欢逝去。”
“久到我在她塌前,听她说她这一生恨家族弱小,无法让她与其他妃嫔并肩,无法给她助力,以致父皇瞧她不上;又听她恨我才学无能,无法掌握权利,无法吸引父皇视线,让她白白枯坐宫内,无见良人。”
“我才终是醒悟,”姜时堰低垂着眼,再有抬手抚过身前那一封封奏章,低声道:“原来,权利才是为最重要的东西。”
“原来,想要让世人重视、瞩目于我,我需要先获得足够大的权利。”
“所以我选择再度学习,选择暗中激化两位兄长的矛盾,选择放大朝野争议,选择加速父皇老去,乃至死去。”
“我这一生,”姜时堰抵齿于唇,勉强扯出一抹放肆笑容,道:“沾满了太多太多亲族的血。”
“放在外人眼中,我应该忏悔,应该痛哭流涕,应该良心不安,可,”姜时堰用力扯动面皮,终是将笑容再有放大少许,道:“我无悔。”
“我的一切,都是我一点一点努力所得,我怎会为之不安,怎会抛弃于它。”
姜时堰摸着坐下椅榻,语气也愈发轻微起来,“我这一生,所行诸事,无一后悔。”
“所以哪怕重来一次,哪怕可得修行,我也会选择权利。”
“因为只有它,才让我感觉,自己是活着的。”
“所以,”姜时堰再有看向陈寻,一字一句,缓缓道:“我羡国师,也害怕死去,但我更怕,这天下权利于我死后散去。”
“所以国师,”姜时堰凝视着陈寻,语气虽轻微至几近不可闻,但仍透出一抹坚定郑重之意,道:“自我死后,五十年内,不可入玄京。”
“这天下,未来姓陈姓姜,我无能预料,但至少我死后百年间,它不要就此崩散。”
姜时堰微微闭目,语气越发微弱起来,“这天下一统之景,朕盼了太多太多年……”
“朕,舍不得……”
而听到姜时堰的话,又见对方近乎熄灭的命火,在有沉默片刻,陈寻也终是明白对方今日铺垫如此久,说有这么多,是为何意。
姜时堰知道自己习性,也知自己不会给出修行功法。
所以对方一早的目的,就不是欲求修行法。
对方求的是,自他逝去后,陈寻不插手姜国内政,不允陈家篡国,求的是让姜国下一位皇,还是姓姜。
至于姜时堰为何要求百年,恐也是对方猜测到在他逝后百年,那时的陈寻也应已离去,他们的承诺,也会就此风散。
至若那时,陈姜谁为皇,都已不在姜时堰和陈寻的考虑范围之内。
所以姜时堰只求,此百年内,姜国姓姜,而百年后,若姜家守不住皇位,那即是证明,姜家无能,既如此,让于他人又何妨。
也是因此,在稍有思索片刻,后复有低眸望视姜时堰时,陈寻便是有得出言道:“臣,谨遵陛下之命。”
陈寻顿了顿,后又有得沉声道:“陈家,永远只为陈家。”
“只要有陈家所在一天,姜朝便是为姜家所有。”
“此,”陈寻目光与姜时堰相交,在复又顿了顿后,他方再是道:“为我,与君,所订之约。”
“万载,不变。”
“如此,”姜时堰面上皮肤忽得一松,好似整个人都轻松一般,微笑呢喃道:“朕,便放心矣。”
话音落,霜冰化水,椅榻之人,也就此睡去。
第54章
秋风萧瑟, 卷起一地尘沙。
望着前方已披上厚厚一层黄衣的杨柳,在有缓缓吐出一口气后,陈寻也忽得想起,在数十年前, 就在此处, 正如此景。
有一少年, 曾睁着明亮眸子, 用满含兴奋与欢快的话语, 朝他说:“在有不远,即是寸心关, 即是江北。”
少年心思赤城, 语气中满含着将归家似为闯荡江湖的激昂。
但少年虽恣意潇洒,可于他面前却从未失礼,也从未逾矩,对方真真视他为兄,亦视他为挚友。
故而哪怕那时的陈寻,满心满眼都是对往昔仇敌的愤恨怨怼。
哪怕那时的他,因心思郁结, 自然而然地没有留意到少年清亮眸子下,望向他时, 所透着的喜悦;也没有注意到, 对方因他的选择前来江北,而始终流露出的感激欣悦。
哪怕对方已有所感应到,自己对他不算热情,自己似是将他视为一工具人, 一纯粹的引路人。
可对方始终都未曾因此,改变他对自己的态度, 他始终满心满眼都是对自己的敬佩仰慕之情。
甚至到后来,在他与少年逐渐熟络,但又因世事有变,不得不离去江北十年后。
对方也未曾因他的远去,而减少对他的喜爱,对他的崇拜,还有视他为傲的自豪之情。
也是因对方这毫无保留的爱,才是让陈寻也由此忘掉了,在此处,他所忘记的,所刻意不去注意的,那一份他应做出回应,但却未有回应的,少年对他的崇拜敬仰。
陈寻原以为自己会忘得彻底,会真的记不起自己没有回应过的,那少年也无需他做出回应的这一记忆。
但在经过此处,再有看见这依依杨柳,再有见这黄衣着身的树木和满天黄沙后。
陈寻才骤然发现,他并没有忘记这份记忆,并没有忘记这份被他压于心底的,始终不敢直面的,这一份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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