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接我本身就不同寻常。”

“哦？怎么说？”

“他没有时间。”

秦柏宬工作很忙，一个月都难有一次正常下班的时候，就算正常下班了，他也得先在局里洗个澡换身衣服才离开。

所以一向都是闻灏下课后到警局来接他。

那一天秦柏宬提前给他发信息说会过来接他，闻灏自然高兴。

可是那一天秦柏宬并没有如约出现。

闻灏站在教室内，目光看向教室外的虚空，秦柏宬不见了，没给闻灏发信息，也没有……

“不对。”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声音，是那个心理医生的声音“他出现了，并没有不见，他去找你了。”

“怎么可能？”闻灏低声呢喃“柏宬他没有进学校，保安都说了……”

“那个保安在骗你。”邢医生继续道“秦法医他进了学校，并且去找你了，不信你往教室门口看，他是不是站在那里看着你？”

闻灏转过头去，发现秦柏宬就站在门口，还抬起手朝他挥了挥，然后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手机。

闻灏低下头看自己手里的手机，发现秦柏宬给他发了信息，说自己就在隔壁教室等他，让他好好上课。

“老师，你在看谁的信息那么开心？”

“是女朋友给你发信息了吗？”

“哇哦～有女朋友了吗？”

学生们起哄了起来。

闻灏没有回应他们的玩笑话，只让他们赶紧把画给画完，没完成画的话要给他们多加作业。

学生们一片唏嘘，控诉闻老师不讲人情。

闻老师板着一张脸，完全不为所动。

终于熬到下课，学生们赶紧交作业离开，这节课正好卡在周五最后一节，他们都赶着回家。

秦柏宬走进来的时候闻灏正在整理学生们的画。

“今天的课怎么样？”秦柏宬开口问。

“周五的课学生们怎么会有心思上。”闻灏耸了耸肩“都盼着要回家的。”

秦柏宬揉了揉他的后脖颈：“老师难道就不盼着回家？”

“我跟他们不一样，我每天都可以回家。”闻灏一边说话一边整理画，很快就把画垒成一叠“我先把画拿到办公室，然后我们一块回去。”

“好，要帮忙吗？”

“不用，不重。”

办公室离教室并不远，两人肩并肩在走廊里前行，相对沉默。

一起生活得久了很容易失去话题，但是他们只要还在彼此身边，即便什么都不说也很心安。

闻灏刚换了新的办公室，学校给他换了一个独立的办公室，秦柏宬还没有参观过。

他说：“你这办公室太素了，加点植物吧。”

“好。”

“回家后我给你看看加什么合适。”

“好。”

闻灏将画放到办公桌上，今天一整天的工作就此结束：“我们回家吧。”

离开校门口的时候保安不在，这让闻灏有些意外，他们学校的保安亭明明要求保安全天候守着，这时有人擅离职守了吗？

“看什么？”秦柏宬留意到他的目光。

闻灏问：“你刚进来的时候有见到保安在吗？”

秦柏宬沉思了一会：“不太清楚，我刚才没有留意。”

闻灏蹙眉，沉默了一会后放弃思索：“算了，回家吧。”这本身也跟他没有关系。

“好。”

秦柏宬的车停在校门口，他刚想去拿车突然听到一声尖叫。

秦柏宬顿了一下，皱眉看向声音的源头。

闻灏：“怎么了？”

“我去看看。”

“不，别去……”一股寒意从心底冒起，以不可违抗的速度蔓延向四肢，闻灏僵直在原地，看着那人越走越远，直到消失不见“你回来……”

天空忽然出现裂纹，整个世界都开始摇晃崩塌，闻灏站在其中，找不到方向。

“闻灏，醒过来。”

闻灏猛地睁开眼睛，看见邢添辰坐在床头，正凝视着他。

“闻先生，你还好吗？”邢添辰给他递了包纸巾过来“你需要休息一会。”

豆大的冷汗从额头冒出，有那么几个瞬间，他分不清到底哪里才是现实，哪里又是梦境。

还有秦柏宬……

闻灏瞪大眼睛，转头看向邢添辰：“柏宬在哪里？”

邢添辰答非所问：“你看到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有看到。”闻灏疯狂摇头，他看到的那些不会是真的，不过是个梦境而已。

不可能是真的。

“你得告诉我，我才能帮你。”

闻灏手指绷紧。

他坐了起来，一股无法言说的疼痛从心脏扩散到全身，他把自己的头埋进手掌：“不可能是真，他才没有死，这都是假的对不对？”

邢添辰轻声问：“秦法医他怎么了？”

“……我们那天，听到了一声尖叫，他追了上去。”闻灏的声音渐渐沉寂下去。

闻灏没有秦柏宬跑得那么快，落后了好一段距离，很快就跟秦柏宬走散了。

学校外面是一片居民区，大街小巷混杂在一起，闻灏在其中喊着秦柏宬的名字，却一直没有得到回应。

那个尖叫声也没有再出现过。

闻灏哽咽着说：“我找了很久才找到他，他就这么躺在小路中央，身上都是血……”

他不知道自己当时是怎么走近秦柏宬身边，他的身体好像还留有余温，可是自己怎么也没办法将他叫醒。

鲜血将闻灏全身都染红，已经开始变冷凝结的血液粘在闻灏身上，成为了他永远的恶梦。

“如果我能阻止他追过去，如果当时我可以追上他，能够早点给发现他在那里，早点打急救……他是不是就不会死了？”

闻灏的声音在颤抖。

邢添辰还是像之前那样静静地看着他，等他崩溃的情绪稳定下来后给他倒了杯水。

“你们找到杀害他的人了吗？”闻灏盯着邢添辰“是谁杀了他？为什么要把他从我身边夺走？”

邢添辰还是那句话：“这是刑侦支队的案子，我无权干涉，也不知道具体案情。”

闻灏：“……”

第13章 只需要一个人

傅思静来了，跟闻骁一块来的。

真是可笑，二十多年没有站在一起过，这会儿站一块，怎么看怎么别扭。

他们脸色都不是很好，离婚多年后他们很难冷静地对彼此，只是闻灏在这里，他们没有直接吵起来。

闻灏并不期待看到他们，甚至有些抗拒。

他朝站在自己身边的邢添辰道：“是你把他们叫来的？”他不明白这两个人来这里的意义是什么？看他的笑话吗？

“他们想见你。”邢添辰道“毕竟还是你的父母，我认为你们有必要……”

“没必要，我不想见他们。”闻灏脸色很差，说话也毫不留情。

这话有些伤人！傅思静捂住自己的嘴，满脸泪痕：“小灏，我是妈妈啊。”

闻骁站在一边，似乎是想跟他说话，张开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跟闻灏之间有太多的隔阂，这么多年过去，竟是一句话都没办法好好说。

闻灏冷淡地坐在窗台前，看着窗外的阳光：“我没有妈妈，也不需要妈妈。”他有父母跟没有父母区别不大，他不需要父母。

傅思静感觉自己心脏被人捅了一刀，痛到无法呼吸。

小时候的问灏那么可爱，她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跟自己的孩子走到这一步。

“对不起，都是我们的错。”傅思静捂着嘴巴“我们不该去找他的，要不是我们你现在……”

“你什么意思？”闻灏终于把目光放到病房内这两人身上，冷眼瞧着他们“你们找了谁？”

“我们跟秦柏宬见过面。”一旁沉默了许久的闻骁终于开口。

“你做了什么。”闻灏突然冲了过来，紧紧揪着闻骁的衣领“是你对不对？是你杀了他？你怎么可以……”

就这么见不得他好，非要把自己在意的人都抹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