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枪的感受与当初打匪徒时完全不同。

一梭子弹的连发是冲动，是杀了匪徒的决心。

但此时，鹿鸣于感受到了一种平静下的波涛汹涌，是某种力量握在自己手中的掌控感。

现场的实时播报响起。

十环！

鹿鸣于回头看向身后之人。

段休冥没有表情，继续扶着她的手：“很好，再来。”

手把手的教自己老婆，他很有耐心。

枪感是要练的。

一连好几发子弹，直到弹夹已空。

他一直扶着她的手，让她感受距离和枪击。

松开时。

鹿鸣于的手指微微颤抖，后坐力通过骨骼传递到她的整条手臂，让她的双肩有些酸痛。

段休冥松了手，但身躯并未离开，依旧环在她的身后。

鹿鸣于松开了枪，摘了耳罩和护目镜，一边轻轻揉着自己肩膀，一边想要转身。

结果没转过去，身后之人就像是一堵墙。

堵死了。

他本就高大，不退不让之下，她完全没办法动。

鹿鸣于的身躯顿了顿，偏头用余光往后看了眼。

这男人就这样垂目看着自己，神情微淡。

“你耍流氓？”她问。

他竟然坦然的点了下头：“对。”

鹿鸣于：“……”

也不知过了多久。

段休冥低头在她脸颊上留下一吻，而后分开。

分开的瞬间，他还笑着，伸手轻弹了一下她的衣领。

这人的手指就像是有多动症，不是打响指就是弹衣领。

对新手来说，练枪不能一直练，肌肉、骨骼都会受不了。

鹿鸣于与强壮两字更是截然相反，便站在一旁休息。

段休冥上前解开了锁链，扭头冲远处一个方向开口：“调整距离，移动靶。”

空地上的几块射击靶立即左右移动了起来，有快有慢。

鹿鸣于数了数，总计八块射击靶，其中七个都移动的特别快，剩下的一个时快时慢。

她盯着看了一会儿，眼睛都快花了！

段休冥却沉静的装弹，时不时抬头扫一眼前方。

旋即。

砰砰砰——

一连六发子弹的连击，几块射击靶依次命中，停了下来。

现场的实时播报连续响起，十环喊的都叠加的像是要卡住。

还有两块射击靶在继续移动，其中包括了那个时快时慢的，频率似乎变得更加不稳定，毫无规律可言。

弹夹里还有子弹，但段休冥没有再继续射击。

鹿鸣于有些看不懂了。

她不禁冲他望了过去，却愕然发现他闭上了眼。

鹿鸣于：“……？”

对，这家伙闭眼了！

而他的手依然平举，与她双手握枪不同，他是单手。

时间并未太久。

砰！

他忽然扣下扳机。

咔——

其中一块移动靶猛地一停。

命中！

十环！

还剩下那块没有规律的，似是在挑衅一般疯狂加速晃动。

但接下来段休冥并未继续射击，而是忽然勾起嘴角，冲鹿鸣于偏头而来。

同时，他睁开了眼。

他不戴护目镜，不戴耳罩。

鹿鸣于清晰的看到了他睁开时的那一双眼睛。

是何等的明亮又意气风发！

“你老公帅不帅？”他开口问了这样一句话。

下一瞬。

砰——

子弹射出！

第114章 早该哭了

那疯狂晃动的移动靶猛地一顿，命中！

鹿鸣于惊讶的望过去，第一时间看向大屏幕。

又是十环！

此时她的表情已经惊愕到不加掩饰。

“怎么做到的？”她问。

段休冥执着于另一个问题：“你先回答我帅不帅？”

鹿鸣于：“……帅。”

段休冥看着她笑：“你这敷衍态度也太明显了，我看你就是想搞清楚怎么做到的，然后自己也想做到？”

鹿鸣于眨着眼睛，点了下头：“我承认。”

段休冥开始重新装弹，道：“但凡是机器就有规律，打靶不难，难的是打人。”

鹿鸣于：“恩，人的行为无法预测。”

段休冥瞥了她一眼，又继续道：“你打匪徒的命中率其实很可观，第一次开枪命中的几率微乎其微，你是个天才。”

鹿鸣于满头黑线：“你倒也不必夸的这么假。”

段休冥：“是真的。”

鹿鸣于歪了下头，问：“你为什么总是喜欢夸我？”

段休冥动作顿了顿，理所应当的道：“你优秀啊，优秀的人就应该被夸。”

鹿鸣于唇角不自觉的勾起，轻声喊了声：“阿冥。”

“恩。”他应着声。

同时他在一颗颗的装弹，这回似乎不着急，手指抚摸着每一颗子弹，感受金属的冰凉。

鹿鸣于眼神变得柔和，问：“你在白头鹰，都做过什么？”

这时的段休冥已经装弹完毕，将那把枪握在手里掂了掂，感受了一番重量变化。

“好多事。”他回忆了一下，道，“十岁前都是单独训练，与世隔绝那种。”

鹿鸣于一愣：“你十岁，给我压岁钱的那一年。”

说起这事，段休冥直接笑了：“对，一个分水岭。”

鹿鸣于：“十岁后呢？”

段休冥看向远处开始重新移动的射击靶，淡淡道：“十岁到十四岁，跟着教官们去外面训练，全世界闯，挑战生命极限。”

“十四岁就没有教官陪着了，隐姓埋名进入雇佣兵预备队，打败了好多对手。”

“十六岁回了趟香江，打上段氏暗脉标签，再次前往白头鹰，为家族打江山。”

“之后就是顺理成章的出名，回香江，闯公海……”

鹿鸣于听的都呆掉了。

段休冥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轻：“对不起，那几年我把你忘记了。”

他真的把她忘了，训练和战斗中，完全没有想起过小骗子。

鹿鸣于缓了下情绪，问：“你没有上过学？”

段休冥直接卡了，表情变得古怪，道：“我……没有文凭唉，小学的都没有。”

鹿鸣于：“……定制教育？知识筛选？”

无关外在的面子，这样的教育更能激发一个人的潜能。

段休冥点头：“对，我哥上学，他的身份需要一个名校文凭的加持，要光鲜亮丽。”

鹿鸣于忽然问：“你不会觉得不公平吗？”

哥哥永远在聚光灯下，弟弟永远在暗处，甚至名字都是假的。

段休冥无所谓的笑：“不会，因为这是我的选择。”

鹿鸣于猛地抬眼看向他，被这句话震撼住了。

而且这不是她第一次听到他说‘选择’二字。

段休冥还是笑：“我有我的辛苦，我哥也有他的不得已，都是选择，选定就要无畏往前，后悔和犹豫不是段家人的作风！”

鹿鸣于抚摸着自己加速跳动的心脏，道：“我也是你的选择。”

段休冥定眼看来：“是，选择。”

鹿鸣于呼出了一口气，眼神变得更加坚定，目标感明确。

段休冥放下了枪，冲她走来，微微弯腰看着她的表情。

他道：“你这幅样子真迷人！”

这一整天鹿鸣于都在射击场，也不知道总共打出去多少子弹。

从一开始需要段休冥双手托举的把控，到后面她可以自己握枪射击，虽然命中率很低，但已经学会了如何装弹和开枪瞄准。

段休冥真的对她很有耐心，哪怕她的进步在他看来简直是龟爬，但每一次只要打中了靶，他都会表扬，而且还是变着花样的夸奖。

她没有射击天赋，但她可以学。

晚上。

结束一天训练的鹿鸣于手都抬不起来，又酸又疼，手指皮肤还磨出了水泡。

这世上没有一件事是容易的，都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与精力。

于是回去的路上，是段休冥开车。

鹿鸣于看向身旁人，想起下午两人的对话，他跟她讲了好多白头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