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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情(85)
作者:周镜 阅读记录
秦既南起身就要去喊医生,又被虚弱的声音拽回来:“阿既……”
“奶奶。”他紧握住老人的手,嗓音发颤,“您信我,医生说有希望的,您回医院好不好。”
“奶奶不想回。”许仪华用手帕拭去自己唇角的血,她皱纹深深,笑着说,“奶奶只想在这里,阿既连这点愿望都不能满足奶奶吗?”
秦既南低下头,老人已经瘦得如同一片落叶,仿佛随时会飘落。
许仪华拍拍他的手:“我们阿既长大了,以后…以后不要再跟你爸爸吵架…你爸爸他…他其实最疼的就是你。”
秦既南指骨发白,眼前人的生命在流逝,他无力到什么也抓不住。
拥有再多的东西,也换不回生命。
他都不知道自己的声音从哪里发出,说:“好。”
许仪华满意地闭上眼,在他怀里,笑着,气若游丝:“可惜了,我不能见到阿既结婚生子了。”
“那个让我们阿既说顶好顶好的姑娘,奶奶也没福气见到了。”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阿既啊……”
躺在他掌心的手,彻底垂落。
秦既南一动不动。
窗外劈下一道惊雷,暴雨骤然增大,这世上最爱他的亲人,在他怀里离世。
他慢慢把人放好,在连续不断的滴滴声中,所有的仪器屏幕尽数化为一道平直的红线。
医生团队破门而入,霎那间变了脸色。
男人站在床前,背影拢着沉沉夜色。
“秦总……”为首的医生叹息,欲言又止,“您节哀。”
“嗯。”秦既南转身,面色平静,“诸位可以去休息了,这几年,辛苦了。”
他走出卧室,总助文岚迎上来:“秦总。”
“通知许家和秦家的人,葬礼办在南城,七天后。”
“已经叫人去通知了。”文岚低声,“明天在北城的集团季度会,是否要推迟。”
“不用。”他轻轻闭眼,嗓音倦哑,“订机票吧。”
“是。”文岚无声离开。
窗外的雨还在下,夜幕漆黑如墨。
记忆里,北城也曾有过这样的暴雨,那次的雨太大,导致桐木山山体滑坡,雨停后的第二天,他陪奶奶去南弘寺上香拜佛求平安。
那年他十九岁,年少轻狂,不知神佛为何物,在神仙座下用香火点烟。
奶奶当时用手杖打他,斥责他,说的什么来着?
哦,神佛不尊,必得报应。
终于,至亲离世,挚爱离身,剩他孤身一人。
是神佛给他的报应。
第50章
机场洗手间人来人往。
光亮如镜的洗手台面上不知何时跌倒了一杯咖啡, 深褐色液体顺着台面蜿蜒而下,滴滴答答落入地面。
“你好?”一个穿着百褶裙的女学生试探性地靠近,“姐姐, 你需要湿巾吗?”
叶蓁抬头, 环形灯带镜面照出她眼周不正常的红色,她对眼前的女孩子温柔一笑, 轻声说:“不用, 谢谢你。”
女学生眸中划过一丝惊艳,随即指指她衣服小声说:“可是姐姐,你衣服上都是咖啡。”
黑色针织裙与白色大衣无一幸免,最惨烈的是前襟, 一大片斑驳黏腻的褐色。
叶蓁手里握着深绿色咖啡杯。
杯身被捏变形,液体从杯口溢出, 浸了她满手满身, 还飘着咖啡豆与牛奶混合的香气。
她缓缓松手,指骨发白,抽了张纸巾蘸水随手擦拭几下,脸上还是笑着:“没关系。”
女学生见她如此, 只好作罢。
咖啡一口没喝。
叶蓁向保洁说了抱歉, 撑开包中随身备着的伞走出机场, 不远处临时停车位上有人在等她, 走近,副驾驶门自动打开, 里面的人看到她,不禁皱了皱眉。
“怎么搞的?”车驶离机场, 钟云森递上一包湿巾,“有人拿着咖啡撞到你了吗?”
“是我自己不小心没拿稳。”叶蓁抽出湿巾擦拭大衣, 奈何咖啡渍顽固,她尝试几下便作罢,放弃清理那片污渍。
钟云森开车间隙侧眸看她,女人闭着眼,眉宇间倦意明显。
“很累吗?”
“有点,昨晚没睡好。”叶蓁靠座椅后背,“工厂打样如何?”
钟云森是公司设计部总监,三年前程锦亲自挖来的人,他留学归来,对家具设计有自己的理念,风格现代,正好逢上媒体流量大爆发的几年,用优雅且并不小众的风格打响了公司的口碑。
他这几天在北城,是来亲自盯着工厂选品打样。
“有些瑕疵,让他们改了。”钟云森并未多讲,转而说,“送你去酒店先休息一会儿,要不然明天再见零和置业的许总。”
叶蓁摇摇头:“今天必须见到他,不然不知道明天他又躲哪儿去了。”
“那我开车送你,陪你一起。”
叶蓁没有拒绝。
酒店是助理定的,丽维十三楼,这些年秦氏旗下酒店业务一直在扩张,从中端高端到豪华,全国遍地开满,隐隐有垄断之势。
丽维属商务高端线,助理给她订这个,再正常不过。
房卡刷开门,叶蓁弯腰脱下脚上的高跟短靴,包随手丢入沙发,随后就把自己扔进了床上。
房内光线不明亮,是令人沉心安眠的淡黄色,丽维各方面设计处处用心雕琢,空气内飘着独特的琥珀调安息香。
很熟悉,熟悉到她有些恍惚。
很多年前,他们也是在丽维。
那时窗外下着雨,他们心里眼里都只有对方,秦既南说他和桑宁没有关系,他不会和她结婚。
而现在他手上戴着戒指。
叶蓁睁着眼看天花板。
咖啡店里去拿咖啡的那只手,和她记忆中一般清晰修长,更硬朗也更成熟,中指上那枚素戒的银色闪光几乎要刺痛人的眼。
如此简单低调的款式,不是他的风格,摒弃奢华与昂贵珠宝,能代表的,只有他的真心。
他秦既南的真心。
新闻上铺天盖地,眼花缭乱地猜测着他是否会和桑宁联姻,抑或是别家千金,婚期几何,该是多盛大的婚礼。
他们在国外被拍到过同行,就连回国那日的航班,都是同一班。
人说青梅竹马,多年陪伴,天作之合。
天作之合。
叶蓁闭上眼。
她都快忘了,他们分开多少年了,也许是五年,又好像是六年,时间变得模糊,她只是他过去微不足道的一个前女友,凭什么留下波澜。
放不下的只有她自己。
-
衣服都没换,叶蓁就这么睡到了下午两点,醒来时窗外雨停了,午后浓郁的阳光在天边映出一道彩虹。
掀开卷在身上的被子,她起身去洗了个澡,换掉被咖啡弄脏的衣服,随后给钟云森打电话。
和零和置业的许总约见的时间是三点半,三点一刻,二人到零和公司大楼下,说明来意,前台很客气地将叶蓁和钟云森请到接待室,送上了热水,说许总还在开会。
叶蓁微笑说笑笑,随后耐心等待。
他们就这么被晾在接待室,杯中热水凉得没有一点热气,夕阳逐渐拉长,钟云森耐心不佳,等了一小时后,他烦躁地扯扯领带:“他们公司的人怎么回事,等了这么久也没有回信,这就是待客之道吗?”
“我们不是客。”叶蓁这些年和这些人打交道惯了,对此习以为常,看看手表,“再等等。”
她平静,钟云森只好强压下心里的那口气,坐下来勉强喝了口凉水。
谁知一等三小时,等到窗外亮起霓虹,前台敲门说他们要下班了。
“许总不方便吗?”叶蓁和颜悦色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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