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梦(64)
习惯了每晚和他同床共枕,窝在他怀里听着心跳声入觉, 此刻怀抱和熟悉的气味都乍然没了,她一时很难适应。
归梦不好意思地同他讲了原因,惹不住咕哝甩锅,“还是怪你啦。”
瞅瞅给她养成什么习惯了。
梁缘乐意听她说这样的话,接了姑娘娇嗔的一眼,宠溺说道:“好,怪我。不该让你一个人睡觉害你失眠。以后把你踹在兜里好不好?”
“……倒也不用。”
他从善如流的纵容让无理取闹的归梦脸皮一哂,心虚找补,“其实也不能说都怪你。”
他起身去客厅接了水,坐上阳台的凳子,手肘抵在扶手上,闻言笑问道:“现在怎么办?我也飞不到你身边。”
“不知道。”
归梦挽了下耳边的碎发。
如果是以往,她会找书来看或者下楼走走,但是现在想闹闹他。
她沉眸思索个下,温声提议:“要不梁缘哥哥,你给我唱歌吧。”
“催眠曲?”梁缘指尖敲击着玻璃杯的杯壁,袅袅热气盘空萦绕浮上,在镜片上氤氲出了一层朦胧。
他并不近视,平时也不会戴眼镜,只有晚上办公时才会偶尔戴上一两次。此刻眼镜后的眼里尽是外露的笑,慢悠悠说:“春雨,你几岁了?”
归梦小哼,“不唱就算了。”
“夫人都开口了,我要是拒绝你回来不得让我跪搓衣板。”
“我没有!”她无语说完,小声嘀咕,“再说家里也没有搓衣板啊。”
“看你样子很遗憾啊。”
“……”
归梦眼神微闪,反应过来他是同意的意思,顿了秒,开心地在脑中搜索知道的歌曲。
“《假如爱有天意》好吗?”
梁缘说:“不会。”
“啊。”
归梦有点失望。
她平时娱乐不多,听歌也少,会唱的歌几乎都是学生时代听的。闻言又提了两个名字。
这回他倒是没说不会,但是也没说回,神秘莫测地望着她。
归梦一连又想了几首,见他始终不变态,蹙眉问他:“那你会什么呀?”
梁缘勾唇,阳台温暖的橘色碎光落在他眼底,像一条洒满夕阳的湖面,慢悠悠吐出三个字:“摇篮曲。”
他笑问:“听吗?”
“???”
归梦在脑中搜索着“摇篮曲”的旋律,尔后眨眨眼陷入迷茫中。
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哄小婴儿的摇篮曲吧?
没等她发表疑惑,电话另一端的梁缘已经哼起了熟悉的旋律,“睡吧睡吧,我亲爱的宝贝……”
嗓音干净清冽,似潺潺流水流过山谷,又似山间云雾轻袅悦耳。
但归梦只觉得羞耻,她嗔道:“梁缘哥哥,你哄小孩啊。”
梁缘不置可否,语调闲散,“差不多,哄我太太。”
“……”
“她爱哭,得宠着。”
“……”
归梦已经不想和他说话了,挂了电话。
他又弹了申请过来。她拒绝了。
他又弹,拒绝。
再拨,有点心软但是依旧拒绝。
然后,他就没再拨电话过来了。
她心里有点失落,还反思自己刚才是不是太过了,就听到手心的手机振动。
他发了一条一分多钟的语音。
归梦困惑点开,他清润如山泉的泠泠声从耳机里传出来,带着缓缓的安抚。
还是那首摇篮曲。
心头刚冒出来的那点忽略不计的不虞顿时被他的声音吹散。
紧接着又是一条消息。
梁缘:【乖乖,好梦】
看着新的称呼归梦心里像被灌里层蜜水似的,甜得抑制不住上扬的嘴角。
她抿唇动手回道:【睡啦】
然后点开他唱的摇篮曲,听了一遍一遍,直到凌晨室友回来了也没阖眼。
和她一间的同事见她这么晚还没睡吓了一跳,问她怎么还不睡。
“睡不着。”
同事洗了澡,闻言调侃道:“怎么了,想老公了?”
归梦嗯,“想了。”
北医附院的援助计划专门对接黔南医疗比较薄弱的县城。去他们县下的乡镇的卫生院进行巡回义诊。
这次对接的县城从省会坐大巴过去要五个小时。
前面几天他们一群人在孟知凡的带领下忙着和当地单位对接来回,比在北医院的时候还忙,每天回来累的倒头就睡。
对此当了几天催眠机器的梁缘表示很遗憾。
归梦却很庆幸,终于不用听儿歌了。
因为刚到县里的第二天晚上临睡前她依旧和梁缘通电话,但当时她不知道把耳机塞哪里去了还在找,手机就开了扬声器。
于是当她室友回来时就听到了梁缘给她唱“小白兔之歌”。毫无意外的,第二天去下乡她就被同行一群人取笑了。
给她尴尬死了,脸红了又红。
回头给梁缘提起,他还笑着说:“那我给你换一首?”
归梦对他地催眠曲歌单不抱希望,却还是问:“换什么?”
“不是儿歌就行。”
他低朗笑了两声,说:“假如爱有天意好不好?”
“?!”
于是当天晚上归梦住在简陋的床上听她的梁缘哥哥温柔的声音坠入了梦境。
转眼一周过去了。
这天早上上班,李秘书按照往常的流程转述了上面的安排,接着汇报完司里的工作情况就要出去就被叫住了。
梁缘解着右手腕上的袖扣,一卷一卷翻上去,随口问道:“黔南省外办的“领保”宣传工作进行得怎么样了?”
李秘书如实汇报:“积极和各高校合作进行了为期一月的宣传月。这周末有个活动展,还邀请了几位司长莅临现场。”
“这次还是让许司去吗?”
梁缘说:“不用,我去。”
“您要亲自去吗?”李秘书惊讶。
随着国家影响力不断扩大,领事司的工作也日益增加,尤其国外有些地方还不太平,领事司责任重大。作为司长梁缘的工作和日程几乎都是排满的,像各省外办举办知识宣讲一般都是几个副司或者司里其他人去的。
梁缘嗯:“去安排一下。”
李秘书:“好的,我马上去。”
*
根据安排,这周六北医附院的医疗队还是在目前所在的乡卫生院义诊。
七月已经是西南的盛夏。
六点多,太阳已经爬上半山腰,等到一群人到支好的看诊区时,阳光已经大片洒落,晒得人头疼。
现场人声鼎沸,队伍排得见首不见尾,还有许多穿着民族服的老人,一个个步履矫健看不出年龄。
身边有同事和他们热络攀谈起来。
无奈老人家汉语不是很好,同事又听不懂方言,两边“哦”“这样啊”“哈哈哈”的鸡同鸭讲半天。
归梦听得乐不可支,最后看不过去主动给双方做翻译。
有同事惊讶:“归医生,你怎么还懂黔南话啊?”
归梦给面前的阿婆听完心脏,又检查询问了几个问题,柔声地用方言落完叮嘱,听到同事话回说道:“我就是土生土长的黔南人。”
“你不是北市的吗?”
“对啊,我一直以为你是北市的,一点儿口音都没有。”
“我以为是四川的。”
归梦示意轮到的婶婶坐下,让她解开最外面的外套,边检查边解释道:“我是十三岁才去的北市。”
“这样啊,真没想到。”
“是啊。”
一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不知不觉就到了饭点。
吃过饭坐在临时的休息区休息,来自南北两地的人群人围坐在一起闲聊。当知道归梦也是本省人,卫生院有人问她是哪个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