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必从夫(出嫁从夫系列之五)(7)

「这……这……」她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满脸通红,两眼不知道该往哪儿摆,又是尴尬又是不知所措。「那个……咳咳,我没有告诉过白公子吗?我……咳咳,已经……呃,成过亲了,都……」

白慕天怔住。

「……都十年了,呃,我……我还有六个孩子了呢!」满儿腼腆地吶吶道。

「原来……」白慕天低喃,失望之情显而易见。「姑娘已经成过亲了!」

满儿尴尬地打了个哈哈,想再多作一些解释,却被后面的人抢了先。

「你完了,夫人,这要是让爷知道……哼哼哼,还说爷老是招蜂引蝶,夫人,您这又该叫什么呢?」佟桂从后面走过去。

「别忘了表妹夫有多么会吃醋喔!」大表姊从后面走过去。

「他的脾气也不太好哟!」二表妹从后面走过去。

「别连累大家跟着你遭殃好不好?」四表姊从后面走过去。

「我想我最好今天就躲回娘家去避难!」三表嫂从后面走过去。

「那我要躲到哪里去?」小表妹从后面走过去。

「也许我们应该……」

「你们统统给我闭嘴!」满儿啼笑皆非地吼回去。「你们不要让他知道不就行了!」再转回来对白慕天堆起一脸不好意思的笑。「我家老爷子醋劲是大了点儿,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为你作媒的对象是位很不错的好姑娘,长得比我漂亮,性子和我差不多,要不要考虑看看,嗯?」

白慕天深深凝视她一眼,淡然摇头。「不,再相似也是不同人。」

「或者先见见面?」满儿毫不气馁,再接再厉。

白慕天还是摇头。「我不喜欢勉强。」

「没有勉强你,只是先和她聊聊……」

「不用。」

「可是……」

白慕天蓦然起身。「三弟,我们该走了。」

满儿忙跟着起身。「但你们才刚来……」

「我们跟人约好了,只是时候未到,所以才进来坐坐,现在也差不多到时间了,再不走便会迟到。」

「喔,好吧,那……有空再来啊!」

白慕天与萧少山一离去,满儿立刻回过身去严厉地警告那些三姑六婆。

「我警告你们,一句……不,一个字……不,一声……不,你们连打开嘴巴都不许,不然我就拉你们下水陪我一起死,听见没有?」

☆ ☆ ☆

谁?

是谁把话说出去的?

淅沥沥的雨夜里,当满儿自沉睡中惊醒过来时,在第一时间里浮现在她脑海中的就是这个问题,因为……

「咳咳,那个……老爷子,麻烦你咬轻一点好不好?很痛耶!」

「白慕天,你跟他认识多久了?」

冰冷得令人牙齿打颤的声音自她耳际凄恻恻地掠过,使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连忙偎向另一副热呼呼的躯体取暖。

幸好他冷的只是声音,身躯仍是暖和的。

「喂喂喂,别说得好像我跟他有一腿好不好?我是搭他的船到杭州来的啦!」

「……往后不许再见他!」

为什么老是这一句,真没创意,不能换个新鲜一点的词吗?

「我并没有特意想见他,但是……哎哎,你就不能听我把话说完再咬我吗?」

「……说!」

「呃,老实说,我觉得卜兰溪有点可怜啦,她不过是想找个喜欢的人嫁,这是每位姑娘家的期待,我能理解,没想到却……呃,总之,既然她喜欢冷漠的男人,天底下又不只你一个男人冷漠,别的也可以啊,所以……」

「白慕天?」

「对对对,他也很冷漠对吧?」满儿赶紧征求认同,语气很得意,这么聪明的计画也只有她才想得出来。「虽然他的冷漠跟你的冷漠不同,但只要不太挑剔,马马虎虎也可以凑合了啦,因此我才……」

「胡闹!」

满儿窒了一下,「你才胡搞!」忍不住咬一口回去,乌漆抹黑的也不知道咬到哪里,多半是他的胸部,因为她「吃」到一颗「小红豆」。「为什么每次人家做什么你都说是胡闹,明明……」

「你知道白慕天是什么人吗?」

「还能是什么人,他有船,自然是作漕运生意的商人嘛。」

「他是漕帮帮主!」

满儿呆了呆,失声惊叫,「欸?他就是漕帮帮主?」

「往后不许再见他!」冷硬的语气更严厉地重复了一次命令,明白显示出下命令的人对这件事有多么在意。

满儿却还在发楞。「真是……想不到呀!」

「不.许.再.见.他!」

真没有耐性,又在咬牙齿了,搞不好他人还没老,牙齿就先掉光了。

「知道了啦,既然他是漕帮帮主,不用你说我也不会再见他,我可不想再碰上如同明孝陵那种事了。」五指往上爬呀爬的,终于摸到一张小小的嘴儿,满儿呢喃着凑上自己的唇。「你每多为我受一次伤,我就会多恨自己一分……」

她的唇先被堵住了,不允许她再说下去。

片刻后,小嘴儿移开。「不许你恨自己!」

满儿唇在笑,吐出的却是一声叹息。「我就爱你这点,允禄,你老是让人既无奈又好笑。」

黑暗中,熟悉的身躯覆上她的身,无言地重申他的占有欲。

夜风自窗筛间拂进,空气中流动着似水般的情,像一壶醉人的醇酒,荡漾着甜蜜的柔,迷蒙在依依眷恋的心……

「老爷子。」

「嗯?」

「画两幅画给我好吗?」

☆ ☆ ☆

不再见白慕天,满儿确是诚心诚意许下承诺的,但若是不小心撞见了怎么办?

又是端午时分,为人妻者想到的不是赛龙舟,而是夫婿的生辰,特地跑一趟杭州城,为的也不是龙舟赛,而是为了夫婿的礼物。

这回的礼物很容易找,但不容易得到,不是价钱的问题,而是……

「这是我家相公画的画,可以吗?」

一位须发俱白的老人家傲慢地斜睨着满儿。「知道老夫的规矩了?」

「知道,马老太爷。」满儿恭顺地应道。「意欲得到南宋四大家之一马远先生的画只能以画易画,因为马老太爷希望得到画的人是懂画之人,而不是附庸风雅的市侩草包。」

「还有呢?」

「一幅换一幅,花卉换花卉,鸟兽换鸟兽,山水换山水,人物换人物,若不入老太爷的眼便一幅也不换。」

老人家拂须颔首。「那么老夫怎能确定夫人拿来的画确是你家相公画的,而不是取他人的画来顶替?」

满儿笑了。「老太爷看了自然能确定。」

于是老人家摊开满儿拿来的画,仅一眼便赞叹地直点头。「你家相公必然非常珍爱夫人你,这画上的夫人每一笔皆蕴含着他对你深刻的情意,浓烈的痴爱,笔法精细,淡墨轻岚,表情生动,栩栩如生,确然是一幅好画,难得的珍品!」

满儿有点不好意思,却又掩不住得意。「我家相公的确非常宠爱我。」

老人家又欣赏了好一会儿后方才收起画来,连另一幅都不用看了。

「两幅换两幅,夫人可以挑画了。」

「呃,这个……」满儿赧然而笑。「老实说,我不懂画,这是要给我家相公作礼物的,所以能不能麻烦老太爷帮我挑?」

老人家不禁哈哈大笑。「这还是头一回有人要老夫替他挑画呢!既是如此,老夫只好把最好的送出去,《寒江独钓图》与《观梅图》就给你了吧!」

满儿欢天喜地的抱着两卷画轴离开马老太爷府邸,踌躇满志、心旷神愉。

「走,咱们去犒赏一下自己!」

「上哪儿,夫人?」佟桂眉开眼笑地直搓手。

「上哪儿嘛……唔,咱们仍在孝期,不能太嚣张,我想……呃,算了,咱们上清河坊随便走走逛逛就行了。」

☆ ☆ ☆

自隋开皇九年之后,吴山北麓的清河坊一带便一直是杭州城区的中心和商贾云集之地,入清以来更是商业鼎盛、买卖兴隆,老店名店旗幡招展,布市珠市、酒楼茶坊,市声鼎沸、昼夜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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