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嫁誓从夫(出嫁从夫系列之六)(28)

竹承明耸耸肩。「是挺新鲜的。」

既然竹承明都这么吃了,其他人自然也有样学样跟着这样儿吃起来了。

「真是够了,你们这些男人!」满儿受不了地把人蔘鸡端进屋里,不给他们吃了。「别管他们男人了,大姊,我们吃我们的!」

于是,男人继续捧着老碗蹲在院子里扒饭,女人则规规矩矩地坐在屋里用膳。

除了竹月仙,她从不跟任何人一起吃饭,事实上,根本没有人知道她到底有没有吃饭,也没有人知道她在想什么,她几乎不说话,总是默默望着金禄看,虽然没有人说出来,但大家都心里有数。

对金禄,她还没有死心。

有时候,她也会盯着满儿看,但眼神并不是嫉妒,也不是愤恨,而是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诡异视线。

天知道她是不是已经进入疯狂初期症状了。

「真是受不了那家伙,」满儿一边夹菜,一边嘀咕。「没事就爱搞怪!」

竹月莲与竹月娇相视一笑。

「我想那是因为妹夫知道他这么做能讨你欢喜吧。」

「讨我欢喜?」满儿嗤之以鼻的哼了一声。「才怪!」

「满儿,我不信你没注意到,打从妹夫可以离开屋子之后,他就不时带头做一些可笑的事,因为如此,大家对他的敌意也逐渐降低了,那样纯真可爱又风趣的男人,怎么搭也和那个残虐的魔鬼搭不上边的,于是常常会忘了他就是那个可怕的庄亲王,特别是爹也有心接纳他,你不觉得他们愈来愈像对平常人家的岳婿了吗?」

满儿若有所思地想了会儿。

「唔,好像真是这样呢!」

「对你而言,那定然减少了夹在中间两面为难的处境,这是妹夫的体贴,他真是很疼爱你的。」竹月莲文雅地喝了一口汤。「当然,除了你那两个舅舅,我想他们那自私狭窄的心胸怕是无法改变了。」

满儿无所谓地耸耸肩。「我早已不在乎他们对我如何了。」

「不,你是不在乎任何人对你如何,包括『汉爷』在内,」玉含烟低喃。「只在乎『他』对你如何。」

「出嫁从夫,既然我嫁给了他,我不在乎他要在乎谁?」满儿一口承认。

「出嫁从夫?」玉含烟轻叹。「是的,三小姐没说错,出嫁从夫,这是女人家的闺训,但我做不到,因为我抛不开打小背到大的责任,这是我的悲哀,明明是个女人,却没有权利单纯做个女人。」

「那也是你自个儿的选择,怨不得别人。」竹月娇插了一句话进来。

「是的,那是我的选择,」玉含烟点点头。「我不会怨任何人的。」

「说到这……」满儿迟疑一下。「玉姑娘,你那儿子,他如何了?」

没想到满儿会问到这件事,玉含烟一时僵住,片刻后,她才无奈地笑了一下。

「他很好。」

「那就好,不过玉姑娘务必要记住,孩子是无辜的,千万不要让他变成当年的我,那对他可不公平。」满儿认真地说。「想想,他的娘亲是汉人,父亲虽是满人,但八爷是被当今皇上害死的,他要拿谁当敌人,为人子女,这应该很好决定,如此一来,天地会又多了一条臂助,这不挺好?」

「三小姐说得是。」玉含烟又勉强笑了一下。「呃,不谈这了,我倒是有件事想请三小姐帮个忙。」

「哦?什么事?」

「这是我大哥要我跟三小姐提的……」玉含烟顿了一顿。「过几天大家便要启程各自回家,而『汉爷』,我们必须亲自送他们回云南,但大哥他们本身被追缉,跟在『汉爷』身边反而可能会为『汉爷』带来更大的危险,因此……」

「你们希望我们能跟你们一起走,」满儿接着说下去。「起码夫君可以为你们挡去官府方面的麻烦。」

「三小姐聪颖,大哥的意思确是如此。」

满儿略一思索。「好,我会跟夫君提,我想他应该不会反对。」

「不,姊夫是不敢反对。」竹月娇又插嘴进来。

满儿很夸张的叹了口气,横过眼去。

「我说小妹,大姊没教过你姑娘家用膳时不宜说话吗?」

竹月娇满不在乎地继续吃菜扒饭。「你们还不都在说话。」

「那是我们,我们是妇人,妇人用膳时可以说话,」满儿煞有其事地说。「而你,小妹,你是姑娘家,姑娘家用膳时不宜说话,瞧,鱼姑娘和吕姑娘不都没吭声,因为她们也是姑娘家,这样你懂了吧?」

「……」头一回,竹月娇说不出话来。

是那样吗?

☆ ☆ ☆

「岳父大人。」

桌旁,正与陆文杰闲聊的竹承明愕然回眸,只见金禄的脑袋挂在门边,探呀探的望着他。

「女婿?」

金禄嘻着小嘴儿,自背后伸出手来。「要不要上我那儿喝两杯?」

竹承明怔了一下,笑了。「怎么?满儿开你酒禁了?」

「开一半。」金禄委屈地看看手上拎的两壶酒。「她只给我两壶。」

竹承明呵呵笑着起身,「那我也拎两壶去。」走两步,回头。「文杰,你也拎两壶一块儿来吧,你们俩是连襟,该多聊聊。」

三人一起回到金禄的堂屋,但见桌上已摆好几样小菜,乌尔泰正在放置竹箸。

「咦?这谁……」金禄奇怪地看着。

「回爷,是夫人让我送来的。」放好了竹箸,乌尔泰便站开一旁。

「是么?她可真体贴。」金禄乐得笑开了嘴儿。「那这会儿她又上哪去了?」

「夫人做好这些小菜后就同大姑娘、三姑娘和玉姑娘、王姑娘出门逛街去了,夫人还让奴才转告爷说她有塔布陪着,请爷不用替她担心。」

乌尔泰说完便退出去,还细心地关上门,免得风沙吹进屋里。

「希望她记得多替我拎两壶酒回来。」金禄小声嘀咕,再转首咧开满脸笑。「来,岳父大人请上坐,先尝尝我家娘子的手艺如何。」

酒过三巡,三人便一边吃菜一边闲聊起来。

「女婿酒量可好?」

「小婿我可从没喝醉过!」金禄拭去唇角的酒渍,洋洋得意地说。「只一回,我家娘子想看看我喝醉的样子,小婿我便喝醉了给她看。其实那也没啥看头,我喝醉了便从头睡到尾,叫都叫不醒,睡醒了也就酒醒了。」

「那可好,文杰就不行了,」竹承明笑望陆文杰。「他一喝醉就发酒疯,又叫又闹,还脱衣服,不看紧他点儿,他准会脱光衣服上大街上去晃!」

「岳父!」陆文杰尴尬地涨红了脸。

半晌后,酒去了一壶──一人一壶,气氛更随意,讲话更随便。

「我说女婿,你老是在满儿面前吃瘪,不觉得丢脸吗?」

金禄笑吟吟地又喝下一杯酒。「娘子开心就好。」

「那可不行,女人家不能太宠的,小心她爬到你头上去。」竹承明一本正经地教导女婿为人夫的原则。「一旦让她爬上你的头,她就不肯下来了!」

金禄莞尔,「她不敢。」他徐缓地道,边慢条斯理地自行斟酒。「娘子很聪明的,何时可以放肆,何时不可以,她清楚得很,尤其是在小婿我真格挫火儿时,她总是卯起劲儿来跑得比谁都快,即便她末了仍是逃不脱。」

眼色幽邃,语气深沉,这时候的金禄就有几分允禄的影子了,竹承明与陆文杰不由相觑一眼。

这时候跟他说正经话,他应该不会又装疯卖傻地装可爱了吧?

「那么,女婿,有些话我不能不问,这是我身为人父的责任。」

金禄淡淡一哂。「我知道,所以小婿我才会找岳父来喝两杯。」

「好,那……」竹承明正起脸色。「女婿,你可以承诺我,会好好保护满儿,绝不让她受到任何委屈,任何伤害?」

「那是自然,娘子是小婿我的心肝宝贝儿,我怎舍得让她受委屈、伤害?没可能的事!」金禄话说得轻松,但语气非常坚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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