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太太的情人(5)

“你们两个有空就孵家里,听音乐站露台,看风景发呆,为什么?”

志厚不语。

他忽然想起两句诗:如此星辰非昨夜,为谁风露立中宵。真的,为什么。

“年轻人应该多出去看戏吃饭才好。你说是不是?”

他还没有回答。电话铃响了。

对方说:“周志厚,我是周炯,记得吗?”

“啊,是,是。”

“等了好久,不见你音讯,只得主动一点,就今晚吧,可有空出来。”

“嗯。”他不知怎样回答。

“看戏抑或吃饭?我在银河戏院等你。”

志厚仍然犹疑。

“来再说可好?二十分钟后见。”

刘嫂在一旁说:“恕我多管闲事,出去见见朋友也是好的。”

志厚笑了。

他淋浴更衣出门。

他迟到五分钟,看到短发圆脸的周炯已在戏院门口等他。

街上人山人海;霓虹灯招牌照亮半空,但是穿白衬衫蓝布长裤的周炯在人群中仍然十分突出。

那人站在灯火阑珊处。

他走过马路去。

她也看到他了,脸上露出小孩般欢欣笑容,真是一个可爱爽朗的女子,可惜志厚没有那种感觉。

“买黄牛票?”

志厚摇摇头,“我们去吃饭。”

志厚仍然选上次那间小日本菜馆。

“你喜欢这家‘柳’?”

是吗,店名叫柳?他都没留意。

周炯很会叫菜:串烧白果,毛豆子,还有煎鱼头;有点像吃中菜。

为着礼貌,志厚努力想提起劲来,可是他觉得疲倦,心不在焉。真对周炯不公平。

他说:“过两天我会与同事去拍外景。”

“我还以为你们一切在计算机荧屏上办妥。”

“不,必须先大量搜集实景,再做变化,才能逼真。”

“什么特技最难做?”’

“真心仰慕,”志厚笑,“此情不渝。”

“可以猜想得到。”

周炯抬起头,“咦,真巧,是成珊与朋友在等位子。”

志厚的心“咚”一声,他缓缓把酒杯放下。

“我去打个招呼,你要来吗?”

他摇摇头。

“我三分钟就回。”

周炯走向门口,志厚微微侧头去看,门口站着一堆人周炯与他们讲话,志厚却没看到成珊。

忽然,一个男人身后露出一角白色乔其纱裙,志厚认得这裙裾,他见成珊穿过,那时还未流行白色,可是成珊一直喜欢白色。他正想看仔细一点,那班人已经离去。

周炯回来坐下,“没有空桌,他们到别家去了。”

一眼看到志厚恍然若失黯然无言的样子,不禁一怔,“呵,你完全没有准备再次约会。”

志厚点点头。

“你心中只有姜成珊。”

志厚不出声。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不该勉强你出来。”

“不不,我很高兴出来散心。”

“你与成珊过去常来这里?”

志厚答:“我们一人一碗牛肉饭,吃得很滋味。”

周炯笑了,“周志厚,你真是个可爱的人,可惜时机不凑巧。”

“是,时间不对。”

“回家休息吧。”

“不是说看电影?”

周炯说:“你准备好了才打电话给我。”

“届时你已有伴。”

周炯笑笑:“也许,也许不。”

他俩和气的道别。

周炯真是难得的女子。

回到家中,志厚累得虚脱。倒头就睡。

他完全不想约会,姜成珊仍然无处不在。

第二天,他在跑步时与小理诗聊天,“你还没有开始约会吧。”

她摇摇头,“但是,热烈期待第一次。”

志厚回忆说:“我第一次约会,那女生请我吃刨冰。”

“什么叫刨冰?”小理诗没见过这种饮品。

“一块冰,刨成粉状放杯子里,注上红绿果汁。”

“那有什么好吃?”理诗好奇。

“滋味无穷。”可不是创冰本身的味道。

任南施在一旁笑。

志厚说:“我明日出门,大约个多星期回来。”

理诗问:“去什么地方?”

“北京城外,长城毗邻。”_。

理诗说:“我希望可以走得那么远。”

“我把风景电邮给你。”

“一定啊。”

“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他收拾好背囊;留张字条给王克瑶。

“小心门户,不要与陌生人说话,回来再见。”

同事在早上六时来接他。

他一声不响上车。

同事忽然感喟说:“每次大清早惺松办公,就想起大学时期起早落夜的情形,唉,时间飞逝。”

“大学生活果真如此难忘?”

“才怪;苦得要死,可是,人总想抓住一些什么,挑来挑去,翻来覆去。没有一丝美好回忆,只得说是大学时期。”

志厚苦笑。

“你呢?”

“我一生最好的日子与姜成珊度过。”

同事轻轻说:“你的一生,还长着呢!”

“是吗?听上去有点可怕。”典型失恋人士口角。

他们乘飞机抵达北京。

同事转身去了灯红酒绿之处,志厚一人在傍晚的街上拍照,电邮传给伍理诗。

公园石凳上有情侣隐隐细语。志厚以为他们在谈情,声线提高了,却是在说出国问题。

“要走走远些,去澳大利亚或是加拿大。”

“细菌学不知可有出路。”

“你赶紧去打听一下。”

“我正在四处筹车旅费及学费。”

志厚仰头,看到天际一条线似的蛾眉新月,北京人叫这月牙儿。

他回酒店休息。

第二天仍然是六点出发,看到太阳升起,淡淡月亮仍有憔悴的影子。

车子驶出约一小时,已看到黄沙。

那真是奇景。

志厚在电邮中这样告诉理诗:“我们在向导的指引下立刻用头巾面罩遮住全身,可是沙子无孔不人,一下子钻进鼻孔嘴巴,我戴上滑雪用的太阳眼镜,看到一大团乌云朝我飞来,开头不知是什么,像是成千成万的蝗虫,又似西游记中形容的妖异精灵,到乌云逼近,才知是沙子。竟这样奇突!”

他电传照片给理诗看。

整张脸用蓝布蒙看,摄影机用袋子遮住,免得受损。”

掀起布;蓝布染料过到皮肤上,他成了蓝面人,显得眼白与牙齿更亮。

理诗看得心向往之,这样回答:“带我一起去!”

“队伍的悍马型号四驱车性能超卓,当地人不知道那其实是美国陆军的装甲车,我们只见沙丘早已逼近民居,一尺一尺进攻,情况危急。”

任南施走近荧屏细看,“啊。”

“妈妈,我也要去”

任南施轻轻拍打女儿肩膀。

“不是亲自接近过风沙,实在难以想像刹那间它会打转及改变方向,风一息,一切又归静寂,这沙漠活生生叫人惊怖。”

最后,志厚加一句:“你们有继续跑步吗?”

理诗实时答:“当然有。”

“好!”

照片中有他与当地儿童合照,大家蹲在一起,在空地上玩陀螺。

观看像是可以在照片里嗅到大自然伟大气息。

但是周志厚却一直想:假使成珊在这里就好了。

任务完成后,同事留在城里逛古董市场,志厚没有留恋,他回转都会。

拎着行李自飞机场到家,真的堪称风尘仆仆。

志厚知道自己浑身汗酸,头发胡髯脏乱,他在门口迟疑一下,却忍不住按对面门铃。

他听见小理诗欢呼声。

门一打开便是“哗”一声,理诗握紧他双手。

志厚手心有粗糙的肉茧,理诗可不理会。

“回来了!”

他取出一瓶小小黄沙,“给你,理诗,它来自黄土高原。”

理诗连忙接过。

志厚说:“我稍后过来。”

任南施微笑,“你对她这样亲厚,她会可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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