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旧梦(33)

作者:画银屏 阅读记录

他不认识星星。

宴星回常年成绩年纪第一,她进校时就在教学楼下的光荣榜上看到了他的证件照和分数,更别说省级化学竞赛的名次在上周就已经宣布,班主任又极喜欢找人聊天谈心,没道理教务处的工作人员会没不认识他。

也就是说,面前的陌生年轻老师是最近一段时间进的教务处。

春霁抿了唇,写:[老师,我该回去了。]就要绕开人往门的方向走。

小夏老师同时迈开一步,不偏不倚挡住去路,道:“你在怕我?我没有恶意的,我只想帮你。”

“春霁。”一道熟悉声线自门外传来,“快集合了,还不走?”

春霁望过去,原本含着戒备的眼眸绽开惊喜的盈盈笑意来,似一池春水漾开层层涟漪,她径直无视了身边的人,快步向门口的少年走去。

宴星回握住春霁的手,视线掠过有几分陌生的年轻老师,对春霁低声道:“我们先走。”

他们往楼梯间走去,宴星回道:“我看到了你的纸条,等了会儿发现姜棠一个人回来,问了她你在哪儿就过来了,没事吧?”

春霁摇了摇头,在下楼梯时回了头,年轻的老师站在陈旧的廊道上,含着温和笑意地远远注视着她。

操场上响起了此起彼伏的口哨,是各班体育老师宣布集合,清点人数。

“怎么差了几个人?”体育老师诧异问,“你们互相看看还差谁?”

宴星回和春霁赶到队伍里,姜棠的一个室友诧异问他们:“姜棠不是又去找你们了吗?”

宴星回道:“我们回来的路上没见到她,兴许是错过了。”

从操场到实验楼有几条路。

有人忘了时间错过集合也常见,体育老师浑不在意地一挥手:“就差姜棠了是吧?可能她自己回教室了,解散吧,下课下课。”

春霁有些不安,快步又往实验楼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开始跑起来。

无数的风声掠过耳边,被她落在身后,直到赶到实验楼下,她听到后面传来一声重重的坠落声响。

春霁停住了脚步。

第23章 碎杯

“有人从楼上掉到雨棚上了!”

“我靠!要不要叫救护车啊?”

惊慌纷乱的呼喊自楼后响起。

宴星回后一步追来, 听到喊声心沉了下去,和春霁对视一眼,一同赶到楼后。

实验楼后作遮挡用的厚实蓝色篷布被压垮了, 底下的单车乱七八糟倒了一片,几个前不久在打篮球的男生围在附近, 小心翼翼问着中间的人的情况。

里面传来虚弱的男性声音:“没事……”

春霁站住了步, 视线越过人群间的缝隙, 定格在最中间的人身上。

年轻清俊的老师躺在篷布间,额角是一片淡红的擦痕,白衬衫沾染着大片灰尘, 右手臂呈现不正常的垂落方式,他艰难地半坐起身, 伸了手扣住右肩一扭,咔哒一声中, 脱臼的右手臂归了位。

仿若察觉到了什么, 他抬眸向春霁看来,平静的眉目露出一个与往常无异般的浅笑。

快速奔跑后的心脏在胸腔里擂鼓般重重捶响震颤, 春霁猛地意识到了什么, 视线往上移去, 看到了二楼教室窗口间的某道熟悉身影。

窗间的姜棠脸色苍白,怔愣迷茫, 像是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那群男生也抬头看到了二楼的姜棠,有人迟疑问:“刚我们往操场走,就看到你们在那儿说话……老师你是怎么掉下来的?”

小夏老师道:“是我自己不小心摔下来的。”

好端端的, 怎么能摔下来?男生们互相看看, 脸色有些古怪。

宴星回总觉得不对,问:“那怎么站在那儿说话, 总有个理由吧?”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旁边的男生笑嘻嘻打断了:“他们在空教室能做什么?老师都说了不小心了,还是别管了。”

宴星回神色微沉,道:“别意有所指的,不会说话就闭嘴。”

“别吵别吵,”小夏老师阻止,“是我低血糖犯了没站稳,是意外。”

雨蓬砸落垮塌的动静传得远,有相识的老师急匆匆跑来,倒吸一口冷气,道:“夏奕老师,你没事吧!”

夏奕温声道:“没事,应该就是些轻伤,不过保险起见我已经叫了救护车了。”

那位老师松口气:“那就好,你以前是校医,自己肯定心里有数。”

楼下围了个里三层外三层,实验楼的廊道回响着叮铃铃声宣布下课,上实验课的几个班的学生们蜂拥在窗边探出了头,好奇张望底下发生了什么。

喧哗讨论声沸反盈天,有老师开始维持秩序,驱赶凑热闹的学生回教学楼上课。

蜂群乱舞般的嗡鸣喧闹声中,姜棠僵住的手脚逐渐回了温,迎着数道目光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不该出现在这个窗台前,要是有人怀疑是她把老师推了下去……

她退开几步,有些茫然地想: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儿呢?

是那个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师站在窗边,说春霁落了东西,问能不能拜托她送过去。

她答应了,走近来,看到实验桌上有一个敞开的纸箱和一个贴着交错胶带的玻璃水杯,杯身布满细碎纹路。

就像是杯子早已摔成零落碎片,又被一片片捡了起来,重新细致地拼成以前的模样,以细胶布按纹路仔细缠绕。

却又像拼图缺失了一块,缺角形状锋利崎岖。

“这是……”

“是春霁摔碎的杯子,我试着拼了一下,却发现少了一块,”老师皱了眉,很是苦恼地叹气,“春霁怎么能不信任我呢?我明明没有恶意,只想要帮她。”

淡绿色窗帘被风吹得高高鼓起,他背着光站在窗台边,身形清隽修长,眉眼间晕开春风般和煦笑容,问:“刚才你是和春霁吵架了吗?我看她好像哭得很伤心。”

“春霁她哭了吗?”

“我看见她的时候,她在孤零零地在教室里安静地掉眼泪,”老师嗓音很轻,温柔得显得有几分不真切,“可以给老师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

救护车关了警笛,迅速开进校园到达实验楼下,恰逢下课的时间段,不少学生目睹了救护车进出,揣测的言论如纷飞纸片散播传开。

姜棠被叫去了教务处询问事件的经过。

教务处办公室里,姜棠面对着一众老师,双手捧住盛着热水的纸杯有些恍惚。

上次来的时候,她还站在质问方澍的那一边,转眼之间,自己坐在了方澍的位置上,也成了被怀疑受质问的那一方。

姜棠沉默良久,道:“我什么也没做……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掉下去的。”

在医院中接受检查,确认只有一些表面擦伤的夏奕也表示是一场意外,不用追究。

却是一场重心偏离的“意外”。

是否是低血糖引发的坠落好似无足轻重,在楼下的学生们看到他们两人单独出现一个空教室的窗口说话,年轻老师和女学生,这两个词滋生的流言蜚语就能比坠落的真相传播得更快。

姜棠出教务处时,碰到了等在外面的春霁。

春霁以手势对她说:[对不起]。

“为什么要向我道歉?”姜棠道,“是因为如果我不认识你,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吗?”

春霁抿了唇,缓慢划动的手指又重复了遍:[对不起]。

姜棠不再说话,低了头,与她擦肩而过。

小会议室的门合拢关闭,春霁坐在座位上,有些出神。

“夏奕,本市梧县人,医学院毕业后进入兰亭高中就进了校医务室工作,就职校医助手两年,最近申请转行政岗,上周进了教务处做些打杂的工作,巡逻管纪律、整理资料档案。”

“我第一时间去了监控室,但实验楼只有楼梯间的摄像头在运转,教室里的监控都没开,我查了夏奕的今年体检报告,并没有低血糖这一项,但这些都不足以证明什么,只能暂定实验楼的事只是一个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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