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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世界又下雪了(174)
作者:夏虞 阅读记录
可她的前途还光明着,她有很多朋友,从小到大身边从来都叽叽喳喳不缺玩伴,她嘴甜又可爱,也不缺追求者,他们有着完整的家庭,有着健全坚定的人格,炽热又直白,谁都比他更有能力爱她。
只是每一次他说想要分开,都会被她板着脸捂住嘴,不准他再说下去。
她一遍又一遍地说,林嘉远,你只是病了才会这样消极,你没有那么不好,你很好很好。
她说,“家庭的痛是我们不能选择的,但是什么样的人生是可以选择的,没有美好的童年治愈我们的一生,但可以用一生去抚平童年的伤痛,人的一生就是不断捡起不断拼凑,直到找到我们自己。”
他蜷缩着躺在那里,缓慢听着她的话,沉寂的脸上才有了零星的松动,略显柔和,“弥弥什么时候都会说这样的话了?”
“去他们心理学蹭了点课,抢了几次讲座前排。”她抱着林嘉远清瘦的身体,嬉皮笑脸说:“所以,选择我,跟我结婚。”
这一副丝毫不是跟他商量的语气,跟以前耍无赖要让他帮自己复习一模一样。
他同样只能无奈地看着她。
但是他的目光柔和,即使仍然是乖顺蜷缩地躺在那里,一身的脆弱,可是能够感觉都他软弱下来的部分。
他的神色变得柔和,但仍然顾虑道:“以后再说吧,现在我不能给你什么。”
“能啊,你能给的太多了。”
“嗯?”
他茫然地眨了下眼睛。
她指着家里的各种东西,“我要什么你都买。”
他无奈的语气,“那些不算什么,别人也能给你,而且能给你更多。”
“哦。”她眼珠子一转,伸手就进他衣服,“还有这个,这个别人给不了,别人都没有你好看,你就当我馋你身子吧。”
他在低落的时候连反应都不能给她,所以任由她玩弄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现在好像也给不了。”
“早晚能给。”她嘿嘿笑着,把手拿了出来,双手抱着他,像是抱着自己的大宝贝,“别的也是,你只是暂时病了,一辈子那么长,总有你好起来的时候。”
“如果我一辈子都好不起来呢?”
“那你也很好很好,比别人都好。。”
她亲了亲他,很认真地告诉他,“林嘉远,我不是因为你好看才追着你不放的,是因为只有你对我很好很好,所有的人里,只有你那么好。”
那一年的六月三日,初夏的热风下了一阵小雨。
那天是林嘉远的生日。
她还有课,下午还有实验,实验成果要纳入平时成绩,所以一整天的课都没法请假或者逃课。
她中午没回宿舍午睡,而是匆匆回了一趟家。
那时候林嘉远还在睡觉,他往往都是早上把她送出门后就继续躺下睡觉,他偶尔失眠偶尔嗜睡,紊乱得无法像正常人。
她把过年时在南江就已经买回来的生日礼物拿出来,小心地系在他的脖子上。
他睡觉时仍然是蜷缩着,极度没有安全感的神态,他静静地躺在那里,漂亮的脸孔上是脆弱的雪白,发丝也柔软散落,像童话里沉睡着等待被拯救的公主。
十五岁那年知道他的生日以来,这还是第一次能亲手送他生日礼物。
知道他生日的那天,他们站在南江的玻璃橱窗前,看着里面挂着的项链,林嘉远说它叫太阳神之眼,她听到太阳两个字就理所当然说像他,因为他就像太阳一样灿烂明亮,像是会发光。
他笑着问,所以江同学当初才一直追着我不放吗?
可让她说一个不肤浅的理由,那时候她说不上来,情窦初开的年龄只知道他很重要很重要,但是还无法分辨清他为什么那么重要。
可是林嘉远说,太阳神之眼代表着光明、希冀,它会守护希望,其实它更像你。
他的手掌覆盖在她的眼睛上,在那个时候,他甚至不敢看她明亮直白的眼睛,他总说自己没有她眼中那么好,其实他是个很自卑的人。
但是那天他还说,“我也会努力的,努力成为江同学眼里那样的林嘉远。”
项链系好,礼物盒和祝福卡片都放在枕边,他醒来就会看到。
她要匆匆赶回学校了,不然下午的课会来不及。
她亲了亲他在沉睡着的嘴唇。
太阳神之眼守护希望,我守护你。
第90章
但是身陷沟渠, 难望明月。
人生在世,本就是身不由己,年少的悸动在命运面前太轻了。
林嘉远的病在那一年渐渐好转, 躯体化的症状越来越少,到后来只有一周或者两周才发作一次, 但也能够很平静地调节。
但是他变得沉默寡言,神情也冷淡,不再是从前那个温柔得像月亮的林嘉远。
有人说抑郁症像是命运设定的一道坎,迈过去就像脱一层皮, 迎接你的是新的人生。
从前为了得到爱而戴上的面具,在这样大病一场后, 他彻底摘下。
暑假时, 林嘉远和她一起回了一趟南江。
短暂的像他们曾经设想过的一起上大学以后的样子。
他们一起买了回南江的票,帮她拿行李,靠在他肩膀上睡觉, 听到同车厢里邻座的小孩嚷着要吃糖,她也偷偷拽他衣摆,朝他眨眼。
他从背着的双肩包里拿出一罐糖, 问她,“弥弥也是小孩吗?”
她不接,只张着嘴。
林嘉远无奈把糖纸剥好, 喂到她的嘴边。
她嬉皮笑脸着,丝毫不感到羞愧,“谁你老觉得我是小孩子,总是说让我好好长大。”
他捏了捏她的脸颊, 即使已经变得沉默寡言的面孔,仍然会对她露出柔和的笑, “以前希望弥弥早点长大,但是现在希望弥弥永远都是小孩子。”
她固执道:“我才不要当小孩子,我要是早点长大就好了,早一点能看懂你的难过,也许你就过得不会那么压抑了。”
开往南江的高铁在细雨中前行着,窗外的绿夏是越来越熟悉的南方。
一草一木,都注入着过往。
他握着她的手,说道:“但是我的人生太苦了,以前希望你能理解我的苦,现在我只希望弥弥快乐。”
离南江越近,那些让他破碎又缝补起来的记忆也越来越近,他才稳定好起来的病症隐隐可见的低落下去。
但是他没有再吃药,只靠着听歌看书调节着抑郁的情绪。
以前他陪她看的电视剧和综艺,他嫌无聊,现在也一集一集地陪着她看。
仔细想想,好像也就只是一年前而已。
可为什么总觉得,仿佛隔了一生。
他要回一趟老家的乡下,要去清扫一下妈妈的墓地,因为老家只剩一些年过半百的老人,但凡有点力气的年轻人都不在这山村里住着了,除了他没有别人会去打理。
而且他说,即使是生前,那些亲戚也鲜少和他妈妈来往,他妈妈几乎没有什么亲人。
她不太放心,想陪他一起去。
他没让,因为那山村太偏僻了,要坐大巴到镇上,镇上到村里的山路太窄,连像样的公路都没法修,除了摩托车没有别的车能进去。
虽然总是欺负他,但是正经事上,她从来都舍不得让他为难。
知道她担心,他向她保证道:“这次不会去太久,只是去打扫祭奠一下,第二天就回来了,到时候弥弥已经在我身边了。”
他摸了摸她的脑袋,“别担心,我会听话,弥弥一个人也要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