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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不行(64)
作者:晏南光 阅读记录
他将玫瑰花送给舒令秋:“秋秋,对不起。”
“昨晚我不该发火的。”
舒令秋望着艳红玫瑰,一瞬皱紧眉头,“玫瑰?你带一束玫瑰来医院?”
她的言下之意很简单。
你来看我爸,却给我送玫瑰?
非要挑在她焦虑的时间、地儿来给她平添烦心事儿吗?
舒令秋的脸色比方才要难看三分。
温遇冬愣怔,咬紧下唇。
周慈姝不满地拽着他的后衣将他扯回来。
温国荣对小孩们的感情并不上心,熟络地和温珣打招呼:“阿珣,你最近没去美国吗?”
“刚回来。”
温国荣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哦,这样啊。”
周慈姝皮笑肉不笑,“怎么回来了也不跟我们说一声?来家里吃顿饭呀,嫂嫂都给你准备好了。”
温珣拒绝,“不用。”
“……”
又被拒绝了。
刚被舒令秋呛,周慈姝本就心情不畅,现在又来了个温珣。
周慈姝正烦闷着,一抬眼,扫到他们身后的李芳华,她又想起刚才的破事。
周慈姝抬抬下巴,语气不善地质问道:“小李,我刚才打电话给你你怎么不接?”
李芳华声音还有些沙:“我刚才在睡觉,没注意到。”
“随时把手机开着吧,电话买了就别跟个摆设似的放着,我们怎么联系你?”
“……好。”
“转院也不提前说一声,害我们好找,下次……”
周慈姝话刚说到一半,后面撞上一辆轮椅。
正正打在脊梁上,她发出一声惨痛的“啊——”
陈落霞笑笑:“不好意思,慈姝。”
她刚洗了脸,露出干净的素颜。
岁月侵蚀了她美丽的容颜,却无法改写沉淀之下残留的风韵。
“陈姨?”陈落霞现在虽然落魄了,但周慈姝毕竟是晚辈,温家的人都在这儿,她再有火也得憋回去。
她僵硬地拉起唇角,“没事没事。”
“您怎么也在这儿?”
“老头子生病,我来照顾照顾。”
“说来也要感谢阿珣,要不是阿珣,我们也住不到这么好的地儿。”陈落霞一边说一边不住地打量温珣。
周慈姝:“是是是,我们也好久没见了,改天你上我家,我给你烧一桌好菜。”
陈落霞:“那我就也不客气了,下次多在你家住几天?”
“……好。”
周慈姝不愿再说话了。
陈落霞还有事,和温国荣又说了两句便退出。
得知舒景年还在ICU,他们不能进去探视,温国荣便将牛奶交给温遇冬。
“帮秋秋提着,送到家属室去。”
温国荣望着舒令秋,脚尖朝外,笑眯眯道:“秋秋,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之后你爸爸要是醒了,给我们也打通电话。”
“好的温伯伯。”
“行,那我们先走了。”
温国荣抬手,下意识地想要拍拍温珣的肩膀。
撞上温珣冷戾的视线,又悬住。
他收了回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阿珣,你也早点休息。”
“有事没事回家看看,大哥随时欢迎你。”
温珣很淡地“嗯”了声。
他们消失在转角处。
温遇冬两手提着牛奶,没动。
他用牛奶盒撞了撞舒令秋:“家属室在哪儿?”
“里面啊,你不识字?”
“我近视,你又不是不知道。”温遇冬像小孩子一样撒娇,“你带我去一趟吧,秋秋。”
舒令秋没理,将手抽出。
回头,与一道幽黑的光线错过。
她凝着温珣,琥珀色的瞳孔泛滥秋水,水蒙蒙的,像是在征求他的建议。
温珣:“去吧,令仪。”
“你们也好好聊聊。”
“……?”
他就这么放心她和温遇冬两个人单独相处?
舒令秋心脏一窒,好像又一盆水从头浇到脚,她浑身都冷透了。
她不说话了,扭头就走。
门外大雨倾盆。
他站在窗边,杏花开得灿烂繁茂,香雨红霏霏,挟着清淡的香从远远的黑夜飘来。
它们沿着风的轨迹,撞上玻璃。
啪啦。
粉身碎骨。
偌大的走廊里,此刻似乎只剩下他一人。
面前的玻璃多出一只人影。
身前亮了一瞬,搓轮滑动,啪,一朵火星。
“走。”陈落霞笑着说,“抽烟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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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设有专门的抽烟室,一层楼一般就只有一个。
晚上,人多。
闲来无事的,都在这儿聚着。
温珣找了处空地儿坐下,颀长双腿交叠而放,手指搭靠腕口,露出腕表,衬得冷白肌肤贵气十足,他向上翻了两褶,露出凸立的青筋,这动作儒雅,却透着淡淡的匪气。
周围的人扫了他们一眼,不寒而栗。
摔烟,挨个儿出去了。
现在抽烟室里只剩他们二人。
陈落霞摸了摸上下的荷包,也没摸出一根烟来。
温珣递去一支香烟,平静地说:“谢谢。”
“谢什么?我谢谢你才是。”
陈落霞滑了两下搓轮,第一下没打燃,在空气里甩两下才勉强有气。
“你说这周慈姝,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这样?”
陈落霞不屑嗤笑,“死丫头,再贵的打扮也盖不住一身的酸气儿。”
温珣未语,他无意与人讨论是非。
弹开香烟,烟霞处燃起而熄灭,无框眼镜前飘出一缕烟来。
陈落霞知道他的性子,所以也没继续说下去。
她吐出一口烟,挑眉,“你和那小姑娘,怎么回事?”
“……什么?”
“周慈姝叫秋秋的那个。”“我记得,她好像是阿冬的未婚妻来着?”
温珣:“她不是。”
“真的吗?看来是我记错了。”
猜错了,陈落霞并没有觉得丢面,勾唇,笑得风情万种。
“你喜欢她?”
温珣敛起眉眼。
“行了,你不用说了,我知道了。”陈落霞对温珣太了解了,她从小看着温珣长大,即便只是一个普通的沉默她也知晓其中的心意。
陈落霞问:“这事儿,温国荣还不知道?”
“嗯。”
“行,能耐,你们和我以前有得一拼啊。”
说起往事,陈落霞干涸的眼眶有了别样色泽。
她的眼睛是头枯井,该哭的,早就哭尽了,干巴巴的,一点水也拧不出来。
不过想起以前,又跟逢春似的,不断往外冒。
陈落霞轻哼,“老天爷,倒也真挺无聊的。”
“以前和他在一起的时候,我总觉得自己心态好,什么都受得了,后来才知道吧,根本就不是这么回事儿。舆论比我想象中的要可怕太多,唾沫星子真能淹死人。大家都说,我是为了钱才和你姨夫在一起,只有我和你姨夫不这么认为,可是我们这么认为有什么用?看热闹的嘲笑的,一窝蜂跑上来,你姨夫那几个竞争对手还把这事儿卖给了新闻周刊,他妈的,一帮傻逼天天来我家门口闹。”
“你表弟的生活也不如意,几个心智不成熟的小孩说我俩□□,还说我水性杨花,以前就是你表弟和你姨夫的抑郁症,就是那个时候得的。”
陈落霞的笑越来越难看,她咬着烟,撸起袖子,光滑的肌肤上一道暗红瘢痕触目惊心。
“喏,我这个就是和他们干架的时候不小心留下的。”
她说得满不在乎,可烟雾中,那双衰老而落寞的眼染上了青色。
“余秋雨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造谣无责……”
年纪大了,想了半天也没记起来,陈落霞挠挠后颈,珞黄肌肤刺出几道鲜红的划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