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弦溺(85)

作者:阮青盈 阅读记录


温禧努力仰头,引颈受戮, 眼神中涣散又聚焦, 汗湿了又干, 像水中拼命膨胀的海绵,在不知不觉将整个世界都柔软地包裹。

身下的酸楚感持续, 那阵黏腻却始终如影随形。

最后那轮勾月在浓厚绵软的云中穿行,被白云几番吞吐聚散,改变出各种形状,最后拨云见月, 将所有的秘密都藏进身后黑夜。

漂浮在云端的感觉持续了很久, 温禧好像做了个很长很久的梦。

梦见自己回到八年之前,与现在的时祺相遇。她仗着自己蛮横的性格作威作福, 将他狠狠欺负了一番。最后却上下颠倒,她彻底丧失了主动权。

只是感叹连梦中的触感都如此真实。

等动作的频率慢下来,她听见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发沉,感觉身畔不断有人叫她的名字,询问她愿不愿意。

她听见了,却依然懵懂。

她当然愿意。

温禧中间清醒过一瞬,但这个梦太美太满,她也就任凭自己放纵一次,长醉不复醒。

中途她睁开眼,确认眼前的人是时祺后更加放松,懒得开口,也就用动作给予热切积极地回应。

最多在转念时在想,最近真的见到时祺太多次了,连入梦的频率都迅速增加,这样下去大概很不妙。

但她已不再反感他的靠近,一切都顺其自然。

筋疲力竭之际,她又继续放空发沉。

既然是做梦,梦醒后一切都烟消云散,何必克制自己的情绪?

最后不知是谁,感觉有人将她抱起,又抛入云端,接着一根一根吻她的指尖,轻声地恳求她别哭。

终曲时分。

大概是因为太梦幻,所以不愿相信这是真实发生。

后来一切归于彻底的漆黑。

宿醉过后的感觉并不好受,跳动的神经好像牵引着她走了很久的路,最后尽头一道白光闪过,然后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然后她猛地睁开眼,已是满室明亮。

温禧终于酒醒。

“时祺,我好难受。”

明亮的光线,她半梦半醒,嗓音的甜腻犹存,从喉间唤他的名字。

初分手时,她偶尔刚睡醒时也会叫时祺,是潜意识作祟,让她呼唤昔日爱人的名字,期待他能为自己解决所有的事端。

从前百试百灵,但现在清醒后总是人去楼空,她也早已习惯了无人回应,怅然若失,告诫自己爱人早已离开。

她有时候也由着自己喊对方的名字,试图慢慢戒掉这种习惯。

这是残忍的戒断方法,因为每次无人回应后心中的失落会聚集起来,宛如零度后积攒的厚雪,压弯了心枝,并且永不融化。

冰凉彻骨,以后就会条件反射,再也不会想求助于他。

“我在。”

她倏然睁大双眼。

这次却不一样。

回答她的是熟悉的清的嗓音,和从厨房中探身而出的英俊的脸。

那张俊朗的轮廓和夜晚中情动的面容慢慢重合,从眉到眼再到唇,梦中人是眼前人,勾勒出她难以置信的答案。

温禧的脑海像有数朵烟花在一瞬间炸开,再也无法自我欺骗。

-

“小满,已经十点了,起来吃点东西吧。”

那个高大挺拔的身影朝着温禧的方向走来,他手上端着一个瓷盘,顺手放在餐桌上,然后停在桌侧,似乎有些踯躅。

时祺穿昨日宴会上的衬衫,衬衫上解开几颗扣,颈上有可疑的红痕,显露出落拓与不羁的风流感。

滑稽地踩着那双给陆斯怡准备的粉拖鞋,脚长出一大截,看着有些好笑。

温禧下意识地低头看了自己的衣服,发现自己身上不知何时已换好了棉质的睡裙。

那条被揉皱的礼服裙落在地板上,那些蔷薇都垂头丧气地匍匐在地板上,好似一夜之间被抽掉生气,其他名贵的珠宝就随意堆在她三十元一个的床头柜上,让她有暴殄天物的无力感。

昨夜发生的事昭然若揭。

“你是真的吗?”

云中雾里,温禧怔怔地问,伸手捏了一下自己的脸颊,手上力道没有轻重。

感觉好疼。

时祺做好了她可能会问很多问题的打算,揣测过所有她可能会有的消极情绪,或生气,或难过,痛斥责骂他,让他远离自己的生活。

是他做错了,他甘愿承受所有的惩罚。

没想到先得到突兀的这么一句,质疑他是不是真人。

许是亲密接触过后,他的胆子也跟着变大,不再如履薄冰,担心触犯到她的禁忌。

“小满不用掐自己,不如来试试看?”

试,怎么试?

听到“试”这个敏感的字眼,温禧的眼神跟着起了波澜,她感觉完全无法从昨晚的情境中离开,下意识将自己整个人蒙在被子里,像鸵鸟一样将自己藏起来,露出一张微红的小脸来。

她移动的动作稍微大了一下,察觉到身体好像被拆散又重新组装过,有些明显酸胀与疼痛。

时祺则顺势在床沿上坐下,礼貌温和,好像昨夜失控的那个不是真实的自己。

“有什么想问的,先吃了饭再说吧。”

他眼疾手快地拽住她裸露在外的脚腕,让温禧低声短促的惊呼,大有作势将她从被子里扯出来的决心。

“我自己起来。”

温禧花费了很长时间才让自己冷静下来,最后慢吞吞地从床上起来,洗漱的时候也心乱如麻。

没想到酒后乱性这种事还能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在镜面前清晰地看见自己锁骨上斑驳的红痕,散乱地落在两侧,有些触目惊心,昭示着□□的激烈程度。

成年后的身体之间纠缠来得顺理成章,他们算得上是你情我愿,大家都已不再年轻,她不可能幼稚到这种事就让对方对自己负责。

何况他们早就不是第一次了。

啊,好烦。

温禧心虚地不敢看他的眼睛。

她就不应该相信时祺,温禧在心里恨恨地想,那些善良斯文的伪装下,最终蛰伏的还是饿狼一样凶残的本性。

“你怎么......“

从浴室洗漱好出来,温禧看见他的背影,突然说不上来。

两个人相安无事,就能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吗?

“抱歉,是我不问自取。”

时祺正在冷藏柜里找配餐的其他菜,闻言回身看了她一眼,眼中的笑意很浓。

指的是从她的冰箱里擅自拿出食材的这件事。

他明明有更应该道歉的事。

他亲自洗手为她做羹汤,新闻里提到过保金千万的十指,却在厨房用廉价的抹布,替她仔细小心地收拾做饭后剩下的厨余垃圾。

最重要的是,那些手指昨夜曾经进的最私密的位置,让她愉悦。

温禧感觉自己的小腹骤然一紧,赶紧将靡丽的心思转开。

桌上菜肴的丰盛程度超出预期,她买菜不贪多,冰箱里的储备不该有桌上这么多。

“你在哪里买的这么多菜?”

温禧站在墙边,避免跟他对视,却好奇地问。

“早起去买的。”

想到他穿着发皱的衬衫,一本正经地去菜市场买菜,讨价还价,温禧隐隐地想笑。

温禧从前吃什么东西都讲究得要命,别墅里的各类厨具一应俱全,精确到要拿厨房专用的天平来统计放的剂量。

“放心,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还没忘记。”

时祺看见她在厨房外探头探脑,似乎不放心将他一个人在厨房里,于是回身又对她交代。

“记得洗碗布在这里,然后烧水的话,那边的插座接触不好,你可以换成第二个用。“温禧絮絮叨叨地说,把其他的事忘在脑后。

“我都知道了。”

他一一将她交代的话都应下。

“再等一等,我准备最后一个菜。”

饭菜新鲜的香味钻入鼻尖,她昨晚就没怎么吃到东西,现在肚子咕叽咕叽,唱起了独角戏。

温禧靠在墙壁上,抱臂看他,竟然有种两个人正在搭伙过日子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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