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百列他们怔然，看了眼那个一直跪着的身影，有一种很可怕的猜测。

不会……吧？

金发神明扶起那跪在地上的身影，将他给挪至王座上。

属于神的一切，都被一点点的放置于这个大天使长的身上。

“从此刻开始，米迦勒就是你们新的神。”

饶是拉结尔都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幕，除了觉得神疯了没有其他想法，大天使长就算是再强如何能够成为神？

法则在边上语气凉薄：“所以世界必须毁灭，不然他们不会信服于新的神。”

这个时候，天空中一阵雷声响起，巨大的传送阵中，身披黑色长袍的恶魔们，就这么突兀地出现在了神界。

为首的路西法撩起了自己的衣袖，朝着庆典中的天使们笑了笑：“很有趣的庆典，加上我们这些地狱使者如何？”

拉斐尔厉声道：“路西法，你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出现？”

路西法不冷不热道：“我要是再不出现，我的双生天使可是要被吞噬了啊，拉斐尔大天使。”

第一百零二章

不敢反抗。

不能反抗。

这些,已经在他们的灵魂里根深蒂固。

纵然明白是错误的，他们也没有去阻止的理由。

加百列斥责路西法：“魔王陛下，今日是吾神的庆典,就算是他同大天使长发生了什么矛盾,那也不是你能够插手的。”

路西法冷冷一笑,目光移至那高处的王座。

雕刻精美的座椅上，金发的大天使长身后的翅膀，一点点的透明化，原先被他人戴上的歪歪扭扭的头冠以及不怎么合体的礼服,此刻都无比服帖，好似一开始这些就不是外物，而是来自于这位大天使长自身之物。

金发的天使神情木然,双眸映不出任何东西,宛如一只失去了灵魂的傀儡一样，那么无知无觉的坐在不属于他的位置上。

路西法捏紧了手中的武器,收回视线。

看向加百列,路西法反而露出了笑容：“加百列阁下，你确认那只是闹矛盾，而不是逼迫他人做不愿意的事情？”

加百列咬紧了下唇。

他当然知道,如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可是那又能如何？那是他们的神,就算是他对着大天使长真的做了很过分的事情，那也不能证明是错的。他们的想法不重要,他们的判断也未必是正确的。

“我已经说过了,那也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和你这位魔王无关。”

加百列手一伸，一枚刻着“水”字样的宝石出现在手中,他用力一捏，碎裂的宝石化为了无数的蓝色光屑，直逼眼前的地狱大恶魔们。

路西法对于其他天使，可没有那么好的耐性，他退后一步，对着玛门道：“动手，不用管原先的安排。”

沙利叶如今已经来到了庆典上方，他漠然望着那些被疏散的大天使，还有亚当和夏娃，内心毫无波动。

神界众天使的死活，如今对于他而言已经毫无关系，他的这条命已经和那位绑定，不存在会对其他人心软的可能。

一个声音，在他的心底响起，让他没有错过出手的机会。

结界大天使，被无形的力量给束缚住。

拉结尔，作为神界最后的保护手段，本身是应该拥有一战之力的，因此从未有人会去怀疑他可以保护他自身这件事。然而这一次，这位拥有着战斗能力的大天使，却被一下子给擒住了。

没有任何征兆地。

加百列和路西法等人同时停下了攻击，看向了那个控制住了拉结尔的人。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虚无的地方幻化出了身形。

看到这个人，拉斐尔惊讶道：“怎么会——？”

来人露出了冷淡的笑容：“为什么不会呢？就因为一个毫无说服力的理由，就被轻易的杀死，我就应该就此彻底消亡？”

拉斐尔动了动嘴唇，眼中满是激动之情。

在场的这几个大天使，就他和沙利叶关系最好，只是因为神的约束，让他没有办法为死去的朋友感到悲伤，连为了对方哭一下都做不到。

路西法看到沙利叶是很意外，不过这并不妨碍他嘲讽大天使：“都说神界的神应当是公允的，但是他又为了私利都做了一些什么呢？”

加百列：“私利？”

路西法嗤笑一声，剑指上方的神：“他所谓的对于天使的爱，都不过是一个虚假的东西。为了达成光暗平衡，一开始将米迦勒给藏起来不让我发现，而后让我自己发现对方的存在，将他给送到众天使的面前，就为了让他取代我的位置，可以放心让我就此坠入地狱。”

几位大天使都是一愣，他们知道路西法和神不对盘，也知道路西法是为了权利而堕落为魔王……却没想到事实上并不是这样。原来——从一开始就是他们的神在主导这一切，可是这又是为什么？

“不错。”

并未否认路西法的话，或许是毁灭即将来临，哈尼雅从高处走下，来到了剑拔弩张的两个阵营之间，语气中并没有太多的感情。

“我只是按照法则告诉我的去做，对或者错我并不在乎，而你们——作为神界的天使，听从我的命令行事，又有什么不对的？”

拉斐尔没有加百列那么好的脾气，他的双眸中盈满了泪水：“我们是听从吾神您的话没错，可是那并不代表我们是您的工具，是您用来达成不可告人目的的棋子！”

加百列揽住了近乎崩溃的同僚，微微叹气。

很多时候，他们其实也是有怀疑过真相的，但是却从来不去追根究底，他们从未问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现在看着拉斐尔崩溃的模样，加百列明白了原因。不是不想去挖掘真相，而是一旦真的知道了事实真相，很有可能会因为无法接受而绝望。

拉斐尔因为不明不白的原因失去了自己的朋友沙利叶，可是他根本没有办法去替对方难过，因为他想不起来，每次在他觉得应该做什么的时候，那些记忆就像是凭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哪怕这些记忆是突然间冒出来的。

倘若神只是处死了沙利叶，他们这些大天使也不会多说一句话，作为被创造出来的天使，他们造物主想要他们生他们就生，想要他们死他们也无法反抗，这是十分现实的事情。

但是残忍的是，神控制了他们的感情，让他们无法为了失去的东西悲伤难过，不让他们为了获得了新的同伴而感到喜悦，他们的一切就像是被操控着，而造就这些的人并不会关心他们怎么想，只会控制他们的感情和记忆。

感情被剥夺，记忆被修改，他们真的还是他们自己吗？

路西法看着天使们悲愤的神情，并不怎么同情他们，早在他选择成为魔王的那刻起，他就已经和这些天使没有关系了。作为他们的同僚，他曾经也劝过他们，让他们和他一起在地狱获得自由，可是他们自己选择了侍奉神，选择了成为了对方的傀儡。

他不干涉他们的选择，可是也不会对于他们如今的结局评价什么。

沙利叶手指卡在了拉结尔的脖子上，面容阴沉：“虚假的神明，停止你那丧心病狂的毁灭世界的行为，我就放过你的大天使。”

哈尼雅抬眸，脸上的笑容带着些许讽刺：“毁灭世界的程序已经启动，没有人可以阻止，就算是我作为这一次轮回的神，也做不到你所要求的。”

“而且，就算是杀死了拉结尔，他下一个轮回也会复活。”

随着他的每一句话说出来，加百列他们的心越发的冷，若不是亲眼所见，他们是怎么都无法相信……眼前这个口口声声说着毁灭世界的神，就是他们一直挂在心上的“吾神”。

曾经有多么崇拜这位神，现在就对曾经的自己有多么的痛恨，他们到底是怎么才能眼瞎，将一个疯子当成了精神支柱？

路西法不知道沙利叶如何复活的，也不明白对方拿拉结尔当人质有什么意义，直到他听到了虚假的神说出了毁灭世界的话……才算是明白了对方这个举动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