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我是真没想当救世主来着，你信吗？”

第232章 迷踪区（三十二）

面对系统再一次长久的沉默, 沈漠之发自内心的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他这个威胁还是有点用处的。

“有件事我还不太明白。”

“你说。”这回沈漠之得到了回应。

“如果你们想要的是在解决副本的过程中我们带来的东西，那为什么，不肯让任何一个人活着通过副本？”

系统内的时间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有十倍的流速差, 在这样漫长的时间里都未曾有过一个人成功从副本中离开, 如果由斯尔普想要的并不是人类的性命，又何必把游戏规则设定的那么苛刻？

“希望。”系统本源给出了两个字。

希望？

什么希望？

沈漠之没明白。

“你们还没有陷入绝境。”系统本源道。

还没有……陷入绝境……

沈漠之反复咀嚼着这句话的意思：“你们还在观察人类的情绪？”

“你们的情绪并没有到达临界点。”

临界点来临之前, 他们没有必要给人类希望，人类自己就会为了到达那个顶点而不停的努力。

在这个过程中, 他们会互相厮杀，拼命拉扯彼此，让自己的对手甚至是队友成为自己前进路上的垫脚石。

尊严、友爱、宽仁，这些对于人类而言美好而可贵的品德都会变成一个屁。

为了活命，人类总会做出很多意想不到的事情。

等到达临界点后, 人类就会陷入全体的绝望, 他们会对系统产生质疑。

这个时候, 再给出那个通关的希望……

人类就又会变成为了生存无所不为的状态。

只有这样，人类才能发挥出最大的价值。

“你的意思是，在我们到达所谓的临界点前, 你是不可能让任何一个人通关的，是吧？”

“我可以让你……和你的那位伴侣通关。”系统突然变得好说话起来。

“哦？”沈漠之语调上扬了一下：“你在收买我？”

“前提是, 你要承诺……”

“我要承诺不在系统里面乱说话？”沈漠之才不会上这个当：“让我猜猜……你们既然有这么庞大的计算系统和自己的计算体系, 也就是说，在我们对话的时间，你已经估算出人类进入所谓临界点的时间，或许这个时间跟我进入最后的副本关卡时间雷同, 你顺水推舟做个人情，把这个生存的几率卖给我, 换取我不要影响你们的好事？”

系统本源是笃定了他的自私，甚至还好心的给了他一个能和伴侣一起走下去的机会吗？

“这个机会不好吗？”系统本源循循善诱：“承诺一旦做出，我是一定会守约的。”

沈漠之傻乐了一下：“你是真把我当傻逼。”

系统本源：“什么？”

“刚才我问你什么你都不肯承认，一到关键问题就装死装鹌鹑，现在反而套我的话，让我主动开口，你应该也知道我平时在副本里的德性，你觉得这有用吗？”

要是开口答应，契约就会生成。

系统本源要是明知道这种设定还非要他张嘴同意，就是在坑他。

大饼他都不吃，还能吃这种陷阱？

由斯尔普或许捏副本很厉害，但是玩文字游戏，还差了点意思。

“你不想活命？”

“想，怎么不想，但是不是这种活法。”

“只要能活下来，你何必在乎是什么活法，只要你同意，我可以帮你忘记这里发生的一切，你只需照常参加副本就好。”

“你是不是太小看我了？”

沈漠之的笑意完全收敛起来：“在你们眼里，人类懦弱无能贪婪自私，为了自己活可以让其他人都死，可同样你们也需要从这样的人类身上汲取你们需要的物质来延续你们的生存……这就说明，哪怕不想承认，人类身上还是有你们觉得有价值的地方。你费尽口舌，也不过是不想让我影响你们继续开设系统，不想我给你们找麻烦。”

“你们为了生存，不好意思，我也是为了生存。”

“系统里有什么不好？在这里，你们可以随心所欲，你们的欲望和情感不必受到限制！如果说系统里你们有死亡的威胁，可你们都是死过一回的人，在你们所谓的现实世界中，又能逃离这种威胁吗？”

“在这里你们不会老去，不会病痛，也不需要忍饥挨饿。”

“这里难道比不过你们那些糟心的现实世界和社会？”

“那么多在现实里不如意的人，在这里反而如鱼得水，这不就是他们对现实世界不满的证据？你想要系统消失，你有没有问过他们？你又怎么能替所有人做选择？”

系统本源句句诘问。

“就连你和你现在的伴侣，不也是在这里才认识的吗？”

“或许吧，我没有资格替所有人决定。”

“现实世界里也的确很糟心。”

“每次从那些该死的副本里出来的时候，我都觉得系统真是个安定的好地方。”

“即便如此，我也会珍惜在现实世界里的每一分每一秒，如果不是你，不是你刻意放大部分人心中的恶念，我或许连死都不会死。”

“这里再好，也都是假的。用生命堆砌出来的假象，再美好也无法掩盖其虚伪丑陋的本质。”

“就比如说……”沈漠之想了个不太恰当的例子：“你是傻逼，就算你再舌灿莲花也掩盖不了你是傻逼的事实是一样的。”

“啊，我随便举个例子，你别往心里去。”

“……”

“还有别的要劝我的吗？”沈漠之问道。

“人类果然都很贪婪。”系统本源还是这个论调：“在这里，你们已经获得了不少好处了。”

“得了吧你，要是这里真的这么好，你们有那么高明的手段，为什么不创造一个这样的环境给自己？好一个严以律人，宽以待己。”沈漠之才不会上这个恶当：“人类自私，人类虚伪，人类贪婪，这些话打你张嘴开始就说了无数次了。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我们之间的信息根本就不对等。”

“要是我说，强制关闭系统的后果是所有系统内现存的玩家都会死呢？别忘了，你也清楚，你们都是死过一次的人。”

“我们的死亡，有多少是你插手了才造成的你心里清楚。”

“现在强制关闭系统，不管你们究竟是什么死因，所有人都会死在系统里！”

系统本源的机械音中突然出现了明显的恶意：“即便是这样，你觉得他们也甘愿赴死吗？”

“呵。”沈漠之的嗓子里蹦出一个单音节来。

系统本源既然这么说，就真的有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就算是他离开这里，把所有的事情真相都告知玩家，以大家常年在副本里搏杀养成的性格来说，会有多少人为了现实世界的人而放弃重新活下来的机会？

他不敢做这个保证。

这是要虾仁猪心啊！

“……现在关闭系统，死的是几百万人，现在不关闭系统，死的就是现在还有未来的无数个几百万人，你们的胃口只会越来越大，长此以往下去……”

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就不剩下多少人类在现实世界里面了。

“这个道理，你觉得其他人会不知道吗？”系统本源反问。

沈漠之以前没觉得自己这么讨厌过威震天的动静。

咋就这么膈应呢？

现在的几百万和未来的无数人。

这个选择，沈漠之没有办法做，也没有资格做。

他要怎么样才能在现有的生命和未来不确定的生命之间做比较？

“你要替这几百万人拿主意吗？”系统本源步步紧逼。

沈漠之没有好气儿：“你们那儿是没有义务教育吗？”

“什么意思？”

“我跟你说你们不讲武德，你跟我说我们有劣根性，我跟你说你们的设定不合理，你跟我扯我要不要替别人做选择……你们那儿要是没有语文课，我个人建议开个班好好学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