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边突然寂静。

眼睁睁看着那位修士脸色涨得通红，手中灵力汇聚，单从周遭的灵气波动来看一旦打到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孩儿身上绝对粉身碎骨。

水行舟放下手中的果酒，对慕予修招了招手， “好好吃饭，闹什么呢?”

宗元笑哈哈的打圆场， “不过是个幼童玩闹罢了，这孩子还真是烂漫活泼。”

水行舟何尝不知道这些人并不服他，修真界中比小魔头更加顽劣的小孩儿多了去了，这些人未必每个都敢杀，遇到有家世的还不是继续供着，现在只是想试探他顺便给个当地势力的下马威罢了。

他把故意惹祸的小魔头拉到身边坐下，听到小魔头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说， “我又不是故意的，那他刚刚还说你的渡劫期境界是假的呢，还说掌门和长老们趋炎附势老眼昏花。”

被点名之人皆脸色一变。

“胡说八道!”修士连忙拱手， “掌门，各位长老明鉴，我并未说过这种话，皆是这小孩儿故意挑拨!若我真说过诸位不可能不知情，没想到这小孩竟如此没有教养!”

“没说过这种话不代表没说过类似的咯，还有，谁愿意每天听你这种鸡零狗碎的念叨啊，大家忙得很。”慕予修拱了拱鼻子，故意用食指顶起鼻尖， “略略略!”

宗元看着这修士，想起这修士虽然天资不错但人品一向不太好，因此在宗内人缘不好，他不想在这种场合处理家务，于是打算先糊弄过去。

“今日……”

“这位道友说的对。”水行舟突然开口截住宗元的和声，他脸上带着平淡的微笑，心平气和的对那位修士说， “我家小孩没有教养是我教导无方，不过他也不会无缘无故这么说，想必定是有人污言秽语背后嚼舌根被他听见，希望这人能够提高修养，省的修仙千百载却连市井小人都不如。”

这不明摆说他家小孩只有他可以教训，一定是有人带坏了。

修士本想理论，却被自家人死死瞪着，这才不甘心的按捺住了争论冲动。

水行舟上下打量他，抬手扔出一卷书籍， “方才他打了你一下，我见你修为停滞乃功法残缺有疏漏，此法可以补上缺漏，助你境界精进。”

“啊?”那修士还以为自己会被揍一顿，结果没想到反而还得了天大的好处?他拿着手中的书籍感觉手都在颤抖，词穷到浑身僵硬。

这渡劫大能的脾气这么好的吗?这是所有人的想法。

“当然，我一向秉承有赏有罚。”水行舟慢悠悠的说，杯中果酒倏地泼出去，圆形水滴化作冰冷锥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上下贯穿修士的身躯，径直将他钉在了地面。

肩膀，四肢皆被血色侵染。

东西是好东西，不过也要看天资看有没有这个命享用。

所有人都震惊了。

因为他们根本没看清水行舟的动作，要知道这位修士好歹也是大乘期修士，在这位新晋大能面前连一招都接不上。

这还不是最恐怖的，恐怖的是修士想要调动法器反击，却发现自己身上的灵力就像是筛子一样疯狂外泄，他拼命挽反而流失越快。

“怎么会这样!你对我做了什么!!!”

水行舟轻飘飘的放下酒杯， “残害无辜生灵。”

宗元立刻问道， “这是怎么回事?”

水行舟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狼狈扭曲如虫的修士， “我问你，空海城中十万居民的死与你有何关系?”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快放开我!”

“不见棺材不落泪。”水行舟手掌张开，猛的一抓，将此人所有记忆都投放在空中，只观看其中空海城中记忆，却只见到汪洋血海，尸堆如山，婴海残骸森森白骨，秃鹫盘旋，简直触目惊心。

“难道这是魔修所做?”

“别什么都推到魔修头上。”慕予修气愤的噘嘴。

强行搜魂的力量太多强大，众人乃至宗元都是第一次直观面对渡劫老祖的恐惧，所以没人敢反驳引发这一切的小魔头。

“不是我，不是我，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修士被强行搜魂后本就溃散的识海轰然碎成渣，一身修为付诸一炬，修为维持的中年形象立刻变成行将就木的老人。

水行舟侧头， “掌门，你认为该怎么办呢?”

空海城那可是淮一宗的地盘，淮一宗自诩名门正派，十万居民如鬼窟，宗元立刻义正言辞的说要严查到底，给所有枉死之人一个交代。

身为高高在上的修士们，他们早已脱离凡尘多年，自然认为人命如蝼蚁。众人看着这一颗糖一顿暴揍的行为，他们面对是不可能反抗的全知全觉的大能，纷纷低头不再凑上前。

那位修士的命保住了，可他宁愿没保住。水行舟赐下的功法并未收回去，可想而知回去以后宗门面对一个无用的老人会怎么对待他，可能会饿死冻死渴死，也可能根本活不到回去。

一顿饭以后，水行舟奠定了他淮一宗第一人的地位，以前这个位置是九霄剑尊。

其实他的发现纯属偶然，只因为当时他想给这个趋炎附势还一脸蔑视的人一个小小的教训罢了，正巧在对方身上感受到了镇上学堂的气息，他对气息很敏感，还在里面嗅到了鲜血，所以他才公然搜魂。

宗元将一大一小心累的送回去，心里想着等会儿回去了还得安抚宗门其他人，不过那位修士家族得了功法应该不会来闹了，毕竟算起来他们还算是占了便宜。

“掌门留步，我有事相商。”门关上，水行舟抬手让小魔头睡觉，又把寒长临推到前方， “你仔细看看，是不是觉得他有些熟悉?”

殿宇内，宗元仔细观察着板着脸的少年，越看越觉得熟悉，特别是这个气质， “这眉眼，这冷脸……这小孩儿该不会是我师弟的私生子吧?”

他的师弟正是九霄剑尊，两人同为前任掌门的内门弟子，九霄虽然冷，但和他关系还不错。

水行舟， “……”

寒长临， “……”

寒长临往前站了一步， “你再仔细看看。”

宗元沉吟片刻， “该不会是我师弟的某个亲人来寻亲吧?俗话说侄儿肖舅，难不成是师弟的侄儿，流落在外的亲人来寻了?”

寒长临从未见过一向沉稳的师兄有过这么脑洞大开的时刻。

“师兄，是我。”他直接挑明。

“啊?”宗元觉得他听错了。

“师兄，我是寒长临。”

“……”宗元沉默片刻， “你们是不是当我傻?我师弟方才还给我传信说在外斩杀妖兽，你一个小孩儿还是不要乱说的好，我师弟近来心境不稳，若是惹他不开心了我也拦不住。”

“我拦得住。”水行舟说。

宗元哑然。

水行舟似笑非笑的靠坐在金丝楠木椅上，手中纸扇摇曳， “难道你就没怀疑过你的师弟近年来性情大变?”

宗元脸色严肃，想伸手布下结界才发现结界早有，心中惊骇于水行舟的能力，另一方面也证实了他们说的话很可能是真的，因为水行舟完全没必要说这么个可笑的谎言来骗他。

何况他不是没有疑惑，不过最后都被师弟的实力而掩盖了过去，可这可能吗?

寒长临自是很懂， “师兄，我当日不小心折断了你的剑，这才寻雪山给你锻造了一把削铁如泥的雪融剑。”

宗元犹疑加深，因为这件事只有他和师弟知道，就连师尊都不知情，当时他手贱去找师弟玩，结果不小心折断了殿中宝剑，这件事后他一力承担责任被师尊狠狠惩罚了一番，于是等他需要一把本命法器时师弟千辛万苦铸成了这顶级宝剑。

接着，寒长临又说了好多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事情，这时候的宗元已经相信了十之八九。

宗元担忧的看着师弟的小身板， “这件事究竟是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变成这样，那个夺舍你身体的究竟是何方神圣?现在想来，你的本命魂灯曾闪烁过，但我见后面没有问题就没有留意，未曾想竟有如此奸佞邪魔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