灶花扑阎王(荡妇闺女之一)(10)

下人们谣传,二房这边肯定是遭来什么晦气,才会接连出事,还好四少常不在家,才能躲过这劫数。

阎老爷花了好大一笔钱,请法师作法,镇住了法师口中入侵二房的妖魔鬼怪,二房这边半年来才得以平静。

兄长和母亲都已不在,四少为了照顾小少爷,这才甘愿回来定居。

她听阿顺说完后,心都揪成一团,难怪昨日四爷不愿提家里的事。

“我看你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洪秀玉看了桌上几把不入眼的青菜,嗤声道:“你要是有什么不良居心,我劝你是免了,我家小叔他流连花丛多年,也没见他想续弦,况且想进我们阎家的门,至少得是富家千金才行。”

党纱月愣愣的看着她。原先她还不明所以,这下她懂了,原来她以为她来当厨子是想藉机接近四爷。

“噢,这样,那好,我认识的富家千金不少,改天我帮四爷留意留意,看看哪家的千金愿意嫁给四爷。”党纱月装傻的说。

“哼,挺会耍嘴皮的嘛!”洪秀玉瞪她一眼,“反正我看你也待不久,有什么歪主意,给我尽早收起。”说完,下巴高扬的离开。

洪秀玉一离开,何妈马上过来安慰她,“党姑娘,你别在意,大夫人成日闲着没事就爱到二房管东管西,老夫人授命让她监督二房,大事小事她都会插手,连一只蚂蚁搬糖她也管。”

党纱月噗哧笑出声。

“你可别笑,我说的是真的。等等她要闲得发慌,还会再过来的,平日她一天来厨房四、五回,骂东骂西,我是习以为常了,你最好也早点习惯,别嫌烦,顺她意,一切都没事。”

党纱月笑着点点头。何妈人真好,先跟她提点一下,好让她有心理准备。

不过一个当家的大夫人,一天来厨房四、五回,她都没别的事可做了吗?

搁下手中毛笔,阎君畅看着桌上随手挥毫写的一幅毛笔字,片刻,自觉附庸风雅,叹了声,信步走至窗边,窗外艳阳高照,他却觉得内心罩着一层霜寒。

兄长相继离开,这一切得怪他,怪他警觉性不够、怪他不该相信人性。

他们兄弟打从一出生,在这个家就注定处于弱势,他恨透这种处境,爹亲放任、娘亲柔弱、大娘处处打压,他无法反抗,只好选择逃离。

这些年,表面上他是游手好闲、四处游山玩水的公子哥,但实际上他是出去闯荡开创自己的事业。

照理说,经营大宗南北货的阎家家大业大,他即便真是游手好闲,这辈子也不愁吃穿,若想有出息些,跟着大哥和爹跑遍大江南北学做生意也行。

但他不想,别说大娘不会让权,他也不想做个等着接收家中事业的乖孩子。

是以,他和几个好友出门闯荡,这些年在玉矿业还真闯出一番名堂,他隐姓埋名,因为这事他暂且不想张扬。

原先他是打算问大哥的意思,若大哥愿意抛下阎家的一切,那他就另购一处大宅,三兄弟和娘亲还有他小儿一同居住,大哥和他一起经营他的玉矿业,娘亲能在家安心的照顾二哥,和阎家划清界线,再也不用看大娘脸色。倘若大哥不愿离开阎家,那他就只接二哥和娘亲过来居住。

遗憾的是,他尚未和大哥提起这事,大哥和大嫂就已遇害。当时他悲伤过度,没细想太多,真以为兄嫂是遇到夺命劫匪。

大哥不在,二哥又瘫在床上,他深知自己不能继续在外逍遥,于是他把工作安排好,隐居幕后,让好友接手经营,打算回阎家定居一阵子,若是大娘仍如往常那般打压二房,他便立即带着家人另谋居处。

孰料,他才将工作处理好,一回到家,等着他的却是娘亲和二哥的后事。

他爹悲恸之余,立即请了法师来家中一趟,法师说二房这边有妖魔鬼怪入侵,兄嫂和二哥还有娘才会相继死亡,又说这群妖魔鬼怪太厉害,得连续作法七七四十九天才能收伏。

妻儿接连死亡,即便他爹见过大世面的人,也会六神无主,法师的话将他爹唬得一愣一愣的,他爹只求剩下的亲人平安无事,别说四十九天,倘若法师说要作法一年,他相信他爹肯定也会点头答应。

他爹只想求平安,但他要的不只如此,他还要真相!

倘若只有兄嫂一家遇劫,或许他还不至于起疑,但连二哥也无缘无故病逝,这就令他心生疑窦。

二哥虽瘫在床上,可在娘亲和下人悉心照料之下,身体其实挺好,尤其二哥并不是一直关在房里,几年前他请人订制一张接上车轮能转动的椅子,二哥坐上那椅子,便能到庭院透气,还能陪琦璨玩球。除了行动不便,二哥的身体说不准还比一般男子好些,这样的人会无缘无故吐血身亡?他不信!

可怜的是他的娘亲,难以承受这噩耗,隔日也跟着二哥一同离去。

更可恨的是,他回到家时,二哥已封棺,他要开棺验尸,法师提醒若执意开棺会给阎家招来更大的厄运,爹不准,大娘更是强力阻拦,他和他们在灵堂前争执不下,半个时辰后,全富匆匆来报,说是琦璨跌倒受伤。

大娘逮着机会,以此大做文章,一心想求平安的爹,更容不得他任性妄为,他恼恨离开,事后想想觉得不对劲,当时阎君明也在阻拦的行列中,但不一会儿人却不见了,待阎君明返回不久,便传来琦璨受伤一事。

当时他心系琦璨受伤未多想,事后觉得有蹊跷,却为时已晚。

事后,他去找当初急救的大夫和验尸的仵作,他们全都搬离梅龙镇不知去向,这更教人不得不怀疑他们是受人指使,远走他乡是为了避免他找上门。

他假设二哥是被人所害,会这么做、胆敢如此胆大妄为的,就只有大房母子俩,只要除掉二房的人,阎家所有财产全归大房所有。

原先他只是觉得大房顶多就是专制蛮横,未料竟会下此狠毒手段,可惜,他尚未找到证据。

先前,他一心想搬离阎家,但为了找大房杀害二哥甚至是大哥大嫂的证据,他忍气吞声留下,成日不出门佯装消沉一阵子,还装出一副斯文懦弱样,就是为了让大房的人对他失去戒心。

现在的他,在大房眼中,是个好不容易走出失去亲人伤痛,想坚强却又欲振乏力,自我放逐、意志消沉之人。

他成日窝在书房写着毛笔字,没什么大志气,他爹看不下去,偶尔领他一起出门做生意,但见他宛若扶不起的阿斗,没两天又放弃,气得将他赶回家。

大娘知道这情形,更是得意欢心。他就是故意如此,要她得意忘形。

一只白鸽飞来,他伸手让它停靠,取下它脚上的纸条后,将它放飞。

除了写毛笔字,他还养了鸽子,表面上看来是故作风雅之举,实则是养来当信鸽,和好友联系玉矿业的事。

“四爷。”全富的声音自外头传来,他迅速收起纸条。

全富一进入书房内,恭敬询问:“四爷,党姑娘已煮好中饭,你要在书房或是房里用膳?”

“就在这儿吧。”

“是,我马上派人去端来。”

全富离开后,他再度取出纸条观看,纸条上写着“一切顺利未有阻碍”,看完取火烧融纸条。

有好友坐镇事业他很放心,至于搜集线索缉凶,也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之事。

眼下,当务要事,是让他的宝贝儿子能吃得下饭,党家这对姑侄俩,姑姑厨艺好,小侄女茵茵还能和儿子作伴,真是儿子的贵人,当然,也是他的贵人,她们的到来,帮他解除了心头最大烦忧。

“党掌厨,这边请。还是我来?”见党纱月亲自端着餐点来,全富为她领路,想想觉得不妥,她毕竟是掌厨,让她亲自端餐,实在过意不去。

“不用,我都端到这儿了。”党纱月一笑,“再说,能端餐给四爷吃,是我的荣幸。”小时候她的嘴可甜了,比茵茵有过之而无不及,长大后,比较有个性点,嘴也利了些,不过要说些巴结哄骗的话语,那可是难不倒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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