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热气逐渐上浮，逐渐氤氲了身前灰原妈妈的面容。

咒术界不会强迫有天赋的人放弃入行，即使咒术师的人手估计到他下辈子也永远不足，这一条算得上是默认的潜规则。

虽说很可惜，但放弃本身不需要他们做什么就必须要付出堪称高昂的代价，能选择放弃的人怎么逼也回不了头的，不论是出于害怕还是灰心。

“我看得出来，灰原的确打算要到高专就读，这是他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做出的决定，既然如此，要我选择的话，我会尊重他。”风早彻双手交叠，“阿姨，有一种说法是‘在濒死的状态下，哪怕是普通人也会变得能看见咒灵’，我一直认为这说法很有意思。”

“对于能看见咒灵的人来说，这就意味着他们每时每刻处在濒死的状态下。”

从咖啡馆走出来时，风早彻知道灰原妈妈这次不会再反对灰原雄的决定了。

“其实我还是担心雄，担心不知道哪天就听到了他出事的消息，但他显然在未来会有一群很好的同学，这样我就放心了，如果周围都是同一类人的话，雄应该也会过得更开心。”

“您本来就已经想通了。”风早彻回答道。

……

“你们不是被夜蛾老师赶去围观明年要入学的学生了吗？怎么样。”家入硝子路过门口这段走廊，正要去校医室窝着，恰好撞见回来的五条悟和夏油杰。

“正常人。/好人。”五条悟和夏油杰同时答道。

这两个答案放在家入硝子的语境中无疑是相通的——那个人的性格怎么样，适合做咒术师这一行吗，会不会有什么隐患？

“正常人？那可真是太好了，我们这儿已经有间歇性疯的，时不时疯的，表面上看起来没疯实际上也疯了的，病院床位都快挤不下去了。”家入硝子不客气地把同学点评了个遍，最终还是叹息般地回归到最开始的三个字，“正常人啊……”

“硝子，你见过身体的某一部位因为咒灵变不回来的情况吗？”夏油杰忽地开口问道。

“啊，你说那家伙？我看他只是眼睛变了个颜色而已，还能视物，还好吧，就当是戴了个美瞳。”五条悟推了下墨镜，“那上边早就没有什么可供消除影响的咒力了，就算是反转术式也治不好的。”

他三言两语讲明了刚刚风早彻祓除咒灵的具体情况，家入硝子皱着眉听了半天，给出自己的结论：“按理来说可以修复，但特级的攻击留下的残秽居然一丝一毫也感受不到，这不正常，你们难道没有考虑过一种可能性吗。”

两张脸保持着一致的茫然望了过来。

“比如，那次攻击他挡不下来，只能通过牺牲掉什么方式保证存活率，在你们没看到的时候，他会不会已经换过一双眼睛了？”家入硝子语出惊人。

沉默的氛围维系了将近半分钟，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这其实是个合理且能说得通的解释，因为有个细节是他们方才没有补充到的，风早彻出现时，面上有两道血痕，一看就是眼睛的位置流下来的。

第14章 手起刀落。

五条悟是最先猜想到风早彻术式个中玄妙的人。

他的术式变化不止一招一式，对咒力的正向逆向运用也各有不同，自己便是多种运用的最佳案例。

“你是说，他将术式用到了自己身上？好吧，我承认丢掉眼睛对一般人来说的确是莫大的打击，但术式起到的复原功效居然大成这样，已经和反转术式是完全不同的原理了，而且，既然是恢复，为什么还变了颜色？”夏油杰敏锐地抓住了关键点之一。

以风早彻临场的反应来看，这变色对他来说也是意料之外，但意料之外的不是绿色，而是绿色的出现。

就好像他曾经有过一双绿色的眼睛似的。

还不知道自己无意间切中了要害的夏油杰按了按额头，对这位学长堪称诡谲的作风颇为头疼。

“还是不要管为好，再继续考虑有把我们自己给绕进去套牢的风险。”夏油杰简单总结道。

外套里的手机倏地震动一下，夏油杰不明所以地拿出来，一看屏幕，顿时了然。

“什么情况？”五条悟眉梢一挑，“不会是又派发任务过来了吧？”

那边的残局他们丢给随后赶来的辅助监督收拾了，左右他和夏油杰也动用了咒术，混淆在一起，即使是刻意去调查现场的具体情况也难以还原出真相究竟如何。

“没有，是‘前辈’，说他见到了灰原的母亲。”夏油杰比了比手机。

“哎，被抓了个正着。”五条悟啧啧感叹，“所以呢，撞见之后的事说什么了？”

他们并不为风早彻的处境紧张，能养出来灰原雄那种性格的家庭，家长势必不会是什么独断强势的人物，但他的家长至今没有在他就读高专这件事上点头也做不得假。

“风早只说了一句‘之后没问题了’。”夏油杰耸肩，“毕竟本来也不是一道选择题。”

“看起来，那家伙果然很适合家访。”五条悟顿了下，突然疑惑道，“但他为什么要发消息给你？”

“可能看出来是你优先提出要把他卖去干苦力的吧，哦对了，还有，他说，一级咒术师推荐的事不要忘记了，特级咒术师大人。”夏油杰照着原模原样的文本毫无波澜地念完。

五条悟当然会说到做到，这本身只是一件举手之劳的事，还不值得他为了这个把自己的信誉搞破产。

咒术高专每年进来就读的人就那么多，他们乍一看才入学没有多久，但下一届可已经选好了。

这其实算是个不大不小的节点，有新人就意味着有新的变数，虽然每次那边闹腾不出多大动静，在没有合适机会的时候甚至会直接停手，以免全无收益还要同他闹僵，五条悟总是乐于见到他们的乐子的。

他嘟嘟囔囔上半天，把自己的手机拿了出来随意按了好几下，似乎是发了条短信出去。

“明天就出去帮他办，回他回他。”五条悟说。

“你们自己去沟通，他刚刚发了个定位过来，一看是在甜品店。”夏油杰服了这两个甜品黑洞，风早彻比起五条悟喜爱的程度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到现在宿舍里还囤了一堆小蛋糕。

——其实本人只是因为经常有通宵赶加更的习惯才这么做的。

……

风早彻将手机暂时调成静音，他和编辑约在了公司楼下的咖啡厅。

“实话实说，《跨越》火了以后，我被主编不止一次叮嘱过要多和你保持沟通，毕竟这是你的第一部连载，漫画家这一行和其他行业也没什么区别，刚入行的有灵气的新人不少，折在半道上的就更多了。”编辑感慨道。

这不是他第一回说类似的话了，合作方那边既怕他因为成绩太好、远超新人的一般水平从而飘了，又怕他会陷入自我怀疑，经常化身夸夸团。

有一回风早彻去了楼上，一帮编辑立马围过来嘘寒问暖，虽说只不过是象征性地起哄了一下就被拎回了各自的工位上，但也可见一斑。

“我只是……比较有自知之明而已。”风早彻说。

他这话并非虚词，成名之后受到的关注愈发多，接踵而来的自然也就是各式各样的评判，优点、缺点……类似的话听多了，心中也就对自己有了个数。

说到底，从勉强算是同一时代但明显要更加靠后的年代回来的他，手里等于捏着一本《漫画家的成名之路——论如何画出100％能够爆火的作品》，又有现成的生动素材围绕在身边，时时刻刻等着他来取材。

旁的不说，单论编辑担忧他会不会烂尾这一回事，风早彻还是相当有自信的。

“哎，看得出来你在悄悄往里掺内容，读者来信我也拿给你看过，大家对你往里加暗线这件事深信不疑，只是你把这一组织的最高首领设置成必须要打倒的BOSS之一，那势必会给整个组织带来天翻地覆的变化吧。”编辑看完最新一话的内容，将稿子整整齐齐理了理，塞进他的公文包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