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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鸟与野犬(14)
作者: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于是便越走越慢,越走越慢。
突然一只手轻松揪住她脖颈处的衣服,单手把她拎到胳膊边,宋祈年轻挑眉梢,坏心眼地逗她:“这么轻,跟拎小鸡崽似的。”
“哪、哪有!”许柚红着脸。
“怎么没有?”
“……就是没有。”她小声反驳她才不是小鸡崽。
宋祈年握拳抵唇笑了一声,“走快点了,一会儿一中要放学了,会撞见。”
许柚听话地小跑,“那我快一点。”
其实后来想想,那时候刚刚上高一的他们,其实比起现在要亲昵、熟稔许多。
远非现在这样生疏,若即若离,时远时近。
可到底是什么时候悄悄变了,许柚也不知道。
唯一能切身体会的是,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和宋祈年从十六岁到现在的十八岁,渐行渐远了。
他是一中不败的神话,从未跌落神坛。身边开始围绕着许多人,老师、同学、校外的人……
再不像当年刚转来淮城那样,只有她一个人。
许柚怔怔地出神想着。
直到耳边突然响起“啵”的一声!平地惊雷般,震得她肩膀都瑟缩了一下。
她瞪大眼睛,还没扭头,便闻到淡淡的一股青柠香味。紧接着,是一杯青色的果茶出现在视线中。
刚才的声音,是宋祈年习惯戳破果茶封盖时发出来的。
许柚懵懵地看着他,“这是……”
“给你。”
“给我?”
瞬间,许柚心跳如雷,一下又一下地撞着胸腔,好似要蹦出来叫全世界都听到。她不免心虚地摸了下耳朵,掩耳盗铃,愣神间甚至忘了接过那杯果茶。
宋祈年挑眉,“不喜欢喝果茶?”
“没有。”许柚接过那杯果茶,手背无意间擦过少年冰凉的指腹,宛如过电般,她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
“我喜欢喝。”
“嗯。”
宋祈年走到邹北旁,懒懒伸脚踹了下凳子,下巴微扬,“去中间坐。”
邹北还未从刚刚宋祈年给许柚果茶那幕反应过来,险些一口果茶喷出来。他咽下去后瞄了眼自己跟丁思恬中间的位置,“为什么要我挪中间?”
“因为我爱坐旁边。”宋祈年散漫揣兜。
邹北撇嘴,不情不愿地挪到中间去。
这样一来,许柚重新坐回了“108”坐,那个宋祈年让给她、也本属于她的位置。
柠檬味的果茶入口,酸酸甜甜,许柚小口小口抿着,觉得还是甜更多。
如果他能跟以前一样就好了。
-
刷题的时间,过得很快。
不知不觉中,已经过去了两个小时,到了吃中午饭的时间了。
邹北是绝对不会委屈自己的,他赶着回去吃他老妈做的美味午餐,收拾书包就急急吼吼要跑。
“你回家吃急什么急。”丁思恬走到林笙旁边,“我跟笙笙去面馆都不急。”
“面馆?什么面?”
“牛肉板面。”
“啊,齁咸。”
“你懂个屁啊……”丁思恬打了邹北一下,两人对骂着往外走。
林笙跟在后面一些,她走了几步后停下来,扭头看向还在做题的宋祈年。
“你不吃饭吗?”
“等会儿,”黑笔在指节处悠悠转了一下,宋祈年倦懒道,“兼职完再去。”
“又缺钱了吗?”林笙顿了下,“我……”
话未说出口,像是突然意识到这里还有一个许柚,林笙止住话音。她走前温声嘱咐一句,“那你记得吃饭。”
宋祈年掀起眼皮,无奈地勾了下唇,“知道了。”
少年带着点点笑意的嗓音,依稀能窥探出一种名为“纵容”的感觉。
许柚不知道,那是不是可以算作“宠溺”。
但听上去温柔极了。
宋祈年从来没有用这样的语气跟别人说过话。
许柚心口处猛然发闷,险些喘不上来气。
她虚虚地张了张嘴,似有千言万语要说,去喉咙干涩的说不出一个字。
她只敢在心里暗问。
为什么?
为什么刚刚给予她那点微不可求的温柔,给了她一点期骥后,又那么残忍地在她面前表现出他对别的女生特殊的一面?
亲手给她希望,又亲手撵灭。
第11章 委屈
许柚只能埋着头继续刷题,恨不能一目千行将试卷上的化学方程式全部塞进脑海里,最好也能将耳朵也堵上。她半垂着眼,悄悄眨了下,趁着无人注意她时将那些渗出的点点雾气,藏了起来。
几道脚步声渐走渐远,最后消失。
空寂的一层图书馆里,只剩下笔尖滑过纸张的沙沙声,还有偶尔翻动一下书页的嘶啦声。
又过了会儿。
“还不走?”宋祈年右手搭在桌面上,黑笔在他手里灵活地转动,一股子慵懒颓散。
感受到眸光落在她的身上,许柚抿了下唇,碰到了嘴角干燥的皮,竟然尝出了一丝苦涩来。
她眼神飘忽几瞬,不敢与他对视,默然半晌才答:“卷子没订正完。”
宋祈年耷拉着眼皮,看向她手臂下的化学卷子,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她的左手腕。那里佩戴着一只女士腕表,白色轻奢简约款,腕表的宽度约莫一厘米,不偏不倚地正好戴在那儿。
衬得女孩儿手腕白皙如玉。
视线只短暂停留数秒,便定格在卷子上。
宋祈年食指轻点着桌面,似笑非笑地点评了一句,“还不错。”
许柚不太想跟他说话,低低道:“嗯。”
“谢谢。”她补充了句。
宋祈年掀开眼皮,看了她一眼。
“你的化学,有潜力进步。”宋祈年从她手中抽出红笔,指节屈起转个圈,试卷就转到了他腕肘下。他拿着笔圈了几道题,迅速地在旁边写下一些方程式,下巴一点,“这些题,回去好好弄懂,下回就能及格。”
许柚怔了一下。
饶是此刻心里还有些难过的情绪,但骤然听到宋祈年说得这两句话,还是不小的震惊。
要知道比起其他的科目,她的化学已经退步的不成样子了。
那段时间她看不进一点书籍,文字、符号更难入眼,一看就生理性恶心。她尝试了许多种方法还是无法克服,莫说成绩一落千丈,日常交流都略显迟钝。
后来上了高中,有一段时间都维持着这个半糟糕、半正常的样子。
等到逐渐恢复正常开始提笔念书时,除了自幼中英双语精通的语文和外语,其他的科目早就变得陌生。高中不比初中,她又不顾所有人的劝阻非选了不擅长的理科,一步落后步步落后。
更遑论,她在理科上从不是游刃有余。
时至今日,许柚心有余而力不足。
比起数学那几门偏理的科目,她多少能慢慢提一点,但是独独化学这门课,她总是没法进步。从初中时,她就很头疼这门课。
许柚把试卷拿回来,来回看了好几遍,还是有些不信。
她轻问:“我真的能及格?”
“为什么不能?”宋祈年反问,恣意的眼朝她看来,语气嚣张,仿佛她就是他口中那样——当然能。
你能,当然能。
许柚磨挲着手里的红笔,上面似乎还带着少年掌心的余温,以不可抑制的速度,从她的手间一路烧进心腔,无法阻挡。
她忽然间好像明白了江楠许久以前说的玩笑话。
江楠说:“我看网上说有些东西倦了厌了可以扔掉,难受了就抛地远远儿的,再看不见,及时止损。但是我觉得这话不太对,那脑子考试的时候还不灵光呢,手脚有时候也用的不利索,跑八百米的时候心脏扑通扑通跳,恨不得跳到嗓子眼,可烦了。”
“难不成我还能把头给换了?手脚砍了?心脏不舒服就剜掉?”
“这怎么能行,还不是得忍着。就算再难受,也不能舍弃,舍了就没命了。”
那时的许柚坐在长椅上,只当玩笑话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