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字体:
大
中
小
飞鸟与野犬(28)
作者:行止将至 阅读记录
“祁哥,下来吧,我害怕。”
少年眼神平淡,说了今天的第二句话和第三句话,轻扬的唇角懒洋洋的,语调云淡风轻。好像他今晚坐在上面不过是兴致使然,没有别的想法,只是单纯地坐坐,所以许柚这般是吵到他了。
他烦了,不爽了。
他说:“想管我啊?”
“跟你有关系吗?”
许柚一怔,还没反应过来时,眼眶先她一步悄悄红了。
鼻尖委屈地骤然一酸。
从认识到现在一年,宋祈年从来都没有这么对过她。
无视她红了眼眶和难过受伤的表情,少年扬起下巴看向夜空,繁星点点,清冷的月辉照在他凸起的喉结上,像一块冰棱的角,生人勿进。
他说了今晚的最后两句话,嗓音漠然:“下去。”
“别他妈让我再看见你。”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的夜里,许柚经常从梦中的这一幕醒来,额头密布着细汗,心一揪一揪地疼。又有了那种入梦魇、生理性呕吐的感觉,像是病情复发的征兆。
她只能强制性自己忘了那夜,不去记起。
像是一个禁忌的回忆,一碰就疼。
可尽管她刻意不去想,不去理会,但现实不容由着她逃避,会用事实告诉她——
宋祈年真的开始疏远她了。
他们认识的第371天后的每一天,宋祈年都在疏远她,不冷不热。
一直到今天。
今天是他们认识的第771天。
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什么,宋祈年突然又因为事情消失了几天,许是害怕产生了后遗症,许柚忽然有些荒诞地担心。
担心宋祈年这次回来,不会更加疏远她吧。
转念她又摇摇头,她果然是无聊到爆了,才会产生这种玄幻的想法。
她翻到日记最新的一页,拿起笔,开始记录。
日记第771页:
哥哥还是想给我转学,不想。
宋祈年又消失了,担心。
希望他不要更疏远我。
-1分
这还是许柚第一次给宋祈年扣分。
他不知所踪突然消失,不跟任何人说,她很担心的。所以悄悄给他扣一分。
写完日记后许柚才躺到床上准备睡觉,心里还是隐隐有些放不下,想到白天拨出去的那串号码是林笙的,她心里就很不舒服。
堵着一口郁气。
她从闹钟界面切换到电话界面,指腹停在“A祁哥”的备注上停了停,觉得此时这三个字有些碍眼,改成了“A宋祈年”。
她咬咬牙,摁了下去。
嘟——
不知过了多久,那边开始是无人接听自动挂断,等许柚再拨过去时已经是关机了。
早知道的,宋祈年随便起来很随便,认真地忙起来的时候很专注。他若是真的有急事在处理,是不会接她电话的。
许柚泄气,认命地定好闹钟,调好空调恒温,渐渐入睡。
寂静的深夜,屋内呼吸清浅均匀,一切都显得安详。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忽然亮起,嗡嗡震动着,一个陌生号出现在屏幕上,地点来自京北市。
女孩儿半梦半醒,手在被褥和枕头间乱摸索着,指腹无意碰到接通键,电话在她不知不觉中接通了。
先是诡异地沉寂几秒。
然后那边开始时不时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深夜中显得有些诡谲。
许柚后知后觉地惺忪着睡眼,迷糊地将手机放在耳边,她困得意识不清醒,还没开口说话,那边忽然一震!
似是箭破长空的一声戾鸣,什么东西从空中一挥而去。
少年虚弱声音响起,傲骨尽折,嗓音里沁着血的冷,“你有本事就让我服。”
“别动她。”
第20章 越界
过于熟悉的声音, 许柚心有所感般,蓦地一疼,瞬间清醒过来。
宋祈年!
可等她睁开眼睛看过去时, 电话已经挂断,通话时长仅有半分钟。
她连忙回拨过去, 对方很快接起, 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冷冷中带着不耐:“什么事?”
“先生您好, 我们刚刚是不是通话了?”许柚被他冷厉的语气吓到,好像是她贸然打搅了对方的美梦。
“嗯,刚刚我儿子顽皮不听话,偷偷用我的手机乱按。”男人顿了顿,忽地笑了笑, “不听话的孩子, 我已经教训过了,抱歉。”
许柚皱着眉,难道刚才真的是她听错了?
她还想再说什么, 对方却已经有挂断电话的意味:“这位小姐, 孩子好像又不听话了, 那我先挂断?”
许柚心里什么东西正在慢慢流失, 这种感觉很难受,心腔处也蔓延着一股淡淡的疼意。
但对方都这么说了,她只能深吸一口气,按捺下那股难受的感觉, 说了声“好的”。
不到半秒, 对方便挂断了电话。
夜间还是一样的安静,氛围安详, 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刚才只是她的朦胧睡意间的幻觉。
漆黑的夜空中繁星点点,一闪一闪的,莹亮纯粹。
很快,月色隐去,晨昏线将夜晚与白昼割开。天边慢慢泛起了鱼肚白,地平线上升起晨曦的太阳,象征着生与希望的每一缕光线照亮了城市的每一个角落。
独独照不进阴暗潮湿的地下室。
-
翌日是周六,许柚醒来洗漱一番,下楼的时候已经九点半了。
许宴还没返校,坐在客厅看公司合同,懒懒睨一眼无精打采下楼的许柚。
“昨晚偷鸡去了?”他嘴欠,“还是怕你哥教训你,吓得不敢出房门?”
许柚眼底一片乌青,俨然没睡好的模样,支着下巴叹了口气:“哥,你真的好记仇。我就说了你一句嘴毒,你还记着,而且你昨天晚上还说要把我的牙给掰掉。”
许宴:“……”
他面无表情地转移话题:“你小小年纪熬什么夜,失眠了还是怎么的?”手里的合同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他随手把额前碎发往后撩开,语气试探关心,但又混得很,“还是因为转学的事儿?”
“都有吧。”许柚喝了口豆浆后,走到沙发边给憨居居喂猫粮。
小猫这两天吃的越来越少,也不爱动,成天蜷在小窝里呼噜噜地睡觉。可昨天她让许宴带着小猫去了一趟宠物医院,检查一番,医生也没说得病,只说是小猫免疫力弱。
许宴靠在沙发上,抬起下巴懒懒一指,“那猫你同学什么时候拿回去?”
“不知道,他还没回来,”许柚挠挠小猫的下巴,得来一阵小猫呼噜噜的舒服声,“不急。”
“你不急个什么不急,对你哥怎么没见那么上心?”许宴又翻起旧账,阴阳怪气的,“之前让你帮我养个乌龟,大冬天搁外面冻成冰棍,还糊弄我说,哥哥,是乌龟嫌家里太暖了自己爬出去的。”
他单手搭在沙发沿上,冷哼:“你当你哥白痴呢。”
许柚被他说得羞愧,捂着耳朵装听不见。
好不容易等到许宴开车去了公司,许柚才得空喘口气。许宴的习惯她是知道的,许氏集团只有他一个人管理,这次难得回到淮城集团总部,事情一堆,他估计又得晚上大半夜才能回家。
许柚把小猫放在窝里,换好鞋去了出租屋。
昨夜那个电话,一直在她心里不上不下地吊着。
许是黑夜给气氛蒙上了一层恐怖色彩,静谧无声的夜里,莫名其妙接到一个声音很像宋祈年的来电,让许柚总是心难安。
小巷的路许柚走过好多遍,径直上了楼。
阴暗潮湿的楼梯,像八九十年代留下来的破旧房子,墙壁上的白漆早就掉的差不多,上面还贴着些不入流的小广告。墙面一块黝黑一块灰黄,像一块沉寂污潭多年的老锈铁,泛着一股难闻的霉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