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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岸(5)

作者:四润 阅读记录


可一朝山河改风云变,少爷过腻了酒花白眼花乱烛花红的日子,莫名其妙地开始按点儿上班自虐。副总办公室的门一敲开,你猜怎么着,里面真坐着一位清醒会签字的副总。渐渐地,特助不再特殊,不用再代理副总,回归助理本职,工作轻松了,某甲反倒渐渐不习惯、不满且慌张了起来。

中间一系列小动作按下不表,最终多年义兄弟的情分一朝倾覆,大结局就是少爷用臭袜子堵住了这位跟随他多年扈从的嘴。

腿软好了些,余稻香晃晃悠悠站起身,难怪薛老板心软下不去手。这是多少年的陪伴,比最亲密的家人见面还多,挥刀下去,等于自斩了左膀右臂。

钱再多有什么用,买不来一人心,估计老天爷也觉得薛公子悲惨,窗外霎时电闪如昼,沙沙下起了秋末冬初的第一场冰雨。

炸雷降至,余稻香无心再看戏,一个箭步窜回了楼道里。薛稷藏无意久留,拔腿便要走,余稻香慌忙扯住他的衣袖,“外面下雨了。”

那又怎么样?又不是下刀。薛稷藏很疲倦,只想快点远离这个乱局,可余稻香死死揪着他衣袖不放手,“你留下来陪着我,要不就带我走。”

神经病。薛公子目光凉凉扫过她的脸,又扫向她的手,换作平常薛稷藏可能会有怜香惜玉的可能,但今天他没心情,没任何心情。

见男人虎视眈眈面沉似水,余稻香立刻松开他,反手随便拽住了旁边一个黑衣人,“大哥您有没有空?今晚能不能陪着我?”

把这哥吓得一哆嗦,差点用带着婚戒的手把余稻香扔出去,忙不迭地往后躲,“女士请您自重!我老婆孩子在家等我呢~”

说话之间,天雷滚滚在耳畔轰然炸开,余稻香的脸色本就不好,方才被掐得未退的青紫登时吓得煞白,眼见着就要扑进大哥怀里,大哥连忙往小薛总身后躲。

这姑娘上来就点名要小薛总陪着,谁知道是不是小两口吵架了或冷战中拿他扎针,大哥才不上这个当。薛稷藏无奈,无语,拎着这女人的后脖梗子,撇开众人,径直往公寓门口走去。

黑衣大哥长出了一口气,你看,没猜错吧,这趟出来一部分任务是抓乱党,另一部分必是救美人。大哥整肃衣冠在后面请示,“您看潘…这位怎么处置?”

薛稷藏头也没回,“去请示老薛总。”

电闪雷鸣,薛公子一脸费解地看着余大夫哆哆嗦嗦地按密码,打一声雷按错一位数,敢情这位善缝人皮敢擦人血的机车小妹,怕打雷。薛稷藏觉得这个娇滴滴的配置真不适合她,有点错位。

好容易打开了门,余稻香冲进屋去,一口气打开了全部的灯,呼啦拉上所有的窗帘,把电视的声音开得山响,扭头看到屋里还有薛稷藏这么个活人,惊魂稍定。

看薛公子好整以暇地双手揣裤兜,像看个傻子一样看她像只无头苍蝇般乱撞,余稻香没好气道,“你活该!谁让你急赤白脸地把佘家劲轰走。”

下午佘家劲给她发消息,说他先搬回医院宿舍了。余稻香本想跟他说别理那个变态表叔,他走了就忘了这一茬了,但那老变态抢先抛出了对策:不搬他就报警,理由是佘家劲擅闯私宅,反正佘家劲跟他的二房东只有口头之约,根本没签过正式租住合同,转账费用不能认定为事实租房,那是你们小情侣间的「恋爱」来往,跟我这房子没关系。

直到被潘海阔掐住脖子之前,余稻香都在对薛稷藏腹非心谤,可是方才她恍然大悟,薛老板怕是算准了自己的助理会狗急跳墙要过来掐死她,赶她和佘家劲走是为了保他们的小命。

正想问一下这件事顺便道个谢,薛公子脱下外套挂好,打开鞋柜,只有一双半旧的男拖,十有八九是那个男生搬家匆忙没来得及带走的,薛稷藏皱眉,嫌弃得要命。

余稻香有洁癖,满屋地板光洁可鉴,任她长发三千,地上也没有一根落发,薛稷藏直接穿袜子踩在地板上进屋,未卜先知,先一步掐断了她的话头掉转话题,“你们在医院不是有宿舍,离得近又方便,别跟我说你没地儿可去。”

话刚一出口,薛公子自己先品出了味道:以这位大侄女的自私自利唯我独尊,跟同窗们的相处可能没那么和谐顺利。接收到余稻香透心凉默认的目光,薛公子嗤声,“宿舍一屋几个人?”

“四个。”

“仨都烦你?”

“连隔壁屋的都烦我,您满意了吗?”

尬聊聊不下去了,此时有人按门铃,薛公子端坐在沙发上架着长腿刷手机,纹丝不动。余稻香只好去应门,是黑衣大哥过来送衣服,门打开招呼还没来得及打,大哥一溜烟儿跑得无影无踪。

门一开一合,尴尬的气氛貌似被换出去了一些,余稻香仍旧捡起来先前想说的那句感谢,“今晚谢谢您出手相救…”

薛稷藏不想聊这一茬,他已经给了余稻香足够多的暗示,余稻香也看懂了,可她还提,那就别怪薛公子不客气。他面色未改,调门儿却下沉了些,“你还有个弟弟是吧?你姐没了我得养你,你要是有个好歹你弟肯定要来找我,我就得接着养你弟,然后呢?”

然后子子孙孙无穷尽也?

第七章

薛公子说得言之有理,余稻香也知道薛稷藏在这件事上为何不屑她的感恩戴德。

谢什么谢,谢无异于嘲讽,说一次就约等于打一下嘴巴子,提醒他这么多年费钱劳力也没养熟一头白眼狼,失败。

他一朝被余米香这只蛇咬,二朝又被潘海阔这只蛇咬,事不过三,再缺乏的心眼儿现长也该长出来一些。对于薛稷藏这种不留情面的「刁民羞辱」,余稻香并无恼怒,点头表示赞同,“有道理,余稻成还不如我。”

看来这一家子的感情也就那么回事,兄弟姐妹之间冷冰冰地不像模样,什么兄友弟恭不存在的。

薛稷藏的确是学到了。某些人的心脏上长得不是血管,而是藤蔓——攀绕,吸血,一心只想向上爬,必要时不惜绞杀借力的大树,顶破一切可能的阻拦。

薛稷藏拎起衣服袋子往主卧走,边走边吩咐:余稻香今晚不许进主卧,更甭想用主卧里的卫生间...

话音未落,一个惊天大雷冲破云端,砸向地面,震得余稻香瞳孔散大从沙发上弹射而起,跟薛稷藏擦身而过一头撞进了主卧,冲进去抓起躺椅上的抱枕,声色俱厉道,“我告诉你薛稷藏!今天情况特殊,我的底线就是跟昨天一样睡飘窗,明天雨过天晴了你让我睡楼道都行,你要是再逼我,咱俩就同归于尽!”

这不像是装得,这是真得怕,吓得瑟瑟发抖胡言乱语连甲方爸爸都不认了。薛稷藏懒得理她,只想赶紧躺下睡着好结束这荒唐的一天,拿着衣服径直去了浴室。

窗外雷声渐歇,浴室里水声阵阵,余稻香安心不少,把笔记本抱进来开始啃文献,方才被潘海阔吓得不轻,余稻香精神难以集中,彼时惊险的一幕幕开始不由自主地回放。

脑中忽然想起潘海阔说薛稷藏的那句「离开女人连觉都睡不痛快」。从昨晚到今天,薛老板貌似对自己强行「同寝」并无实质性长时间地反对或反抗,几乎是坡下驴顺水推舟默许了她的逗留。

浴室门拉开,北方干燥的室内涌进来一股湿暖,余稻香狐疑道,“薛稷藏,你不会是真的不敢自己睡觉吧?你怕黑?”

薛公子发丝半干,黑发由白天的支棱状态变成顺毛,乖乖地趴在额头眉间,平生几分少年感。余稻香不怀好意地提问并未令他面露窘态,他擦干头发,大剌剌地将潮呼呼的浴巾往余稻香那边一扔,让她去洗烘,“是,我睡觉时必须抱个布娃娃~”

就这一点,余稻香特别佩服薛公子。说与生俱来的松弛舒展也好,说历尽沧桑的满不在乎也罢,很少有什么人或事能真正激怒他。就算多年的心腹成了心腹大患,他也举重若轻,三言两语就打算翻篇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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