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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香岸(74)
作者:四润 阅读记录
离开医院之前洗澡是医疗系统工作的一部分,否则被血溅被体液污染被飞沫喷溅,下班前去除这些暴露风险很有必要。意外发生之后,代薇已经洗过两遍澡了,仍能闻到自己身上隐隐有股糊味儿,余稻香这点要求不过分。
约好了一小时后去医院外面的山珍馆子吃饭,还没走到电梯间,钟琮手机震动,他滑开一看,不禁勾了勾唇,揽过了代薇的腰。
老板取消了今天的晚餐。
薛稷藏坐在病房套间的会客厅里刷着手机,汇总着四面八方的各路消息。
这山脚下的平原别的不说,地方有得是,从沙发这里听卫生间的水声分外遥远。薛稷藏就这么安静地等,龙头一关,水声一停,那边厢果然传来一声,“薛三宝。”
呵,不叫小表叔了?
薛公子踱步过去,这回这丫头挺讲究,没光着,身着内衣短裤,冲他指了指吹风机。
吹差不多半干,薛稷藏信手理了理她的发梢,声音有些嘶哑,“不过是一帮老爷们打了场群架,至于把你吓成这样。”
从睡醒到现在,这丫头片子一直蹙着眉绷着脸,如丧小表叔。
余稻香转过身,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他,伸手圈住他的脖子紧紧抱住,埋首于他胸前,“薛稷藏,你吓死我了。”
她不敢想,如果一睁眼,有人告诉她,薛稷藏被埋里头了,再也出不来了,那从现在至她的后半生,她该当如何自处?
她胆寒,扬起脸庞踮起脚尖贴近他温润的唇,她要感受到他的体温,她需要那份真实的存在感。
他挑眉,手腕稍加用力,刻意拉开了他们的间距,睨着她的水眸道,
“这就心软了?我那是早有安排,外头都是我的人,我不可能出岔子。我跟你说过多少遍?坏男人很多,你就是太容易上当,一点小恩小惠就能把你感动,你又打算以身相许了?…”
他故意瞒她,事先没透露一点风声,唯恐她不同意他将代薇和其他同学牵扯其中。可是若不掺合进来一些无辜群众,后期他要如何虚张声势。
她任由他轻慢嚣张,继续勾住他的颈肩,幽幽地吻了上去。
就算被设计置身于棋局,她清楚地记得,她的护具被抢走的那千钧一发之际,他是如何立刻将他自己的呼吸面罩拽了下来,让给了她。
那不是一颗孔融的梨,说让就让了,顶多损失两滴口水就能过去。那是保命的家伙,可他居然丝毫没有犹豫。那时节他只要别丢下她她便知足,若能伸手帮她掩住口鼻她更是会心怀感激,更遑论如此。
她刻意让他们之间的情分保持着浅薄,殊不知浅薄往往会比厚重来得长久。人生初次,在那样危难的时刻,她如此坚定地被选择。
人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一吻便有分晓:那份温存,那份滚烫,那掩饰不住的急切与炽热,在唇齿依偎间交织出清甜温润的渴望。
心底的渴望随着这个亲吻逐渐加深,碾碎所有犹豫不决,之后变得无坚不摧,直至抵达她身心最柔软的地方。
这丫头是被他带坏了,亲他吮他摆布他,引他的手到她的胸前,赠他满掌心的绵绵丰盈。两酡绯云浮上他的脸颊,他抵上她的额头,“乖,回去…我没带…”
她咬着他的胡茬,口中含糊不清,止不住的放刁,“少来,你手包里明明随身有…”
他努力隐忍,额角的青筋毕现,“手包在车里…没带上来…”
那条小鱼只管在他的皮肤上任意游弋,“那随你…不小心送我条命的话…正好还给你…”
这一场风月像是在偷,极大地考验了薛三的自制力,他好久没玩得这么奔放。这是什么地方,容他俩如此放肆,罪过罪过,但他着实被她缠得束手无策。
她妩媚似海妖,轻柔似从他腰上长出的无骨藤蔓,密不透风地包绕他,不留缝隙地黏着他,化成流经他喉结的一滴热汗,融成奔腾于他周身循环的一滴热血。
这丫头也是疯,中间有人过来敲门打扫,她就是不放手,不许他抽身而退。门外的工作人员敲门许久,还拧了门把手两下,薛三浑身绷紧,唯独骨头是软的,任凭这丫头片子将他抵在门框予取予求。
荒唐一场,临走时不得不将病房门户大开,那一室旖旎的味道不知要散多久…
第九十三章
一纸文书,余稻香他们这组学生半年随行跟班任务结束。跟前来接替的师兄做好交接班后,小余获批一周假期返回北方。
早在一周多前,分公司的收尾工作便结束,薛稷藏暂留,专门要等余稻香一起回去。钟助理发消息问小余大夫的身份证信息,他好定机票。
余稻香若有所思,“薛稷藏在你边上吗,让他接下电话。”
钟琮一身的反骨登时起立,“你自己给他打!”
这两个人,真讨厌!
一个利用「职务之便」动不动就在他跟前秀,他敢怒不敢言,另一个则干脆把自己女友拐到了千里之外。当初代薇若是撒泼打滚就是不出来,那也没人会把她怎么样,必定是小余魔鬼从中怂恿。
总之就是她谈不好的恋爱人人都别想谈,切~
一旁的小薛总不由分说劈手夺过钟助理的手机,余稻香的声音有些不太确定的游移,“你…有没有空陪我去个地方,然后再回去?”
高速列车奔袭在祖国广袤的大地,越过山川平原,在江南的某个小城暂停。薛稷藏和余稻香换上一辆商务车,几位随行人员兼保镖很自觉地升起了挡板。这阵仗小余大夫不太适应,“至于么…”
薛公子拿眼角扫她,架着长腿鼻息一震,“本公子很贵的,磕着碰着你赔得起么…”
余稻香当即就在他大腿上拧了半圈。
翻山越岭又跑了数小时的山路,站在她从会直立行走,一直走到十岁才离开的那条山间小路,余稻香向前看了看,又回首。
她曾无数次梦回这里,特别是在外面受了委屈的那几年。感情层面上她希望自己不曾离开,而理智又告诉她自己必须离开。这里没有她梦寐以求的无影灯和手术刀,只剩爱护她的老人们的一缕幽魂。
她牵着薛稷藏的手向山顶走,沿途跟他细数着这条小路的春茶夏花秋叶冬雨。路的尽头是山顶,一片密林之中有两个并排而立荒草丛生的坟茔,余稻香抻了抻薛稷藏卷起来的T恤边,对那头道,“外婆,这是薛稷藏。”
薛稷藏震惊,又不敢高声,一言不发掉头就往回跑。余稻香一脸懵,猜这三少爷是不是没见过坟场有些怕?不理会他,她开始一边清理外公外婆身边的野草,一边碎碎念跟他们汇报她这些年经历的种种。
须臾间,见薛三气喘吁吁又跑了回来,换了一身衬衫西裤,扣子系到了顶,看得余稻香目瞪口呆,“有这个必要?”
年轻人,不懂事。
薛稷藏规规矩矩地朝那长眠的二老三鞠躬,随后陪余稻香扫墓。余稻香刚说完她那个混蛋「弟弟」,之后继续说起了初中毕业后去南方「流浪」了半年,看尽世态炎凉,想明白了这个做人呢,善良用处不大,必须得优秀…
薛稷藏默默地听,再往后她的履历他了如指掌。只不过有点好奇,他不禁插了句话,“你一个未成年,跑出去那半年你是怎么过来的?加入丐帮了?”
余稻香答得斩钉截铁,“还能怎么过,打黑工呗。”要不南方那么长的流水线上的廉价劳动力都从哪里来。
薛稷藏将信将疑,潜意识里,他确定那半年的时光拼图被这丫头扣出去了重要的一块,但若是揪着不放非要问,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不丈夫。
两座坟茔被余稻香打扫得齐齐整整,她抿唇对薛三道,“你知道我外婆为什么不跟我外公合葬么?”
薛稷藏摇头,不加揣度,余稻香微笑,“她嫌我外公打呼噜声音太大,影响她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