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夏玉荷+后记(17)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我问他,只得他冷笑一声。

…不是女人心海底针,花精也是一样。我没有大海捞针的兴趣,再说我每天是很忙的…现实和超现实都不轻松,谁管他哪根筋出毛病。

直到老板语重心长的差点让我摔了陶盆,我才知道,不是我想的那么简单。

「小夏啊,妳把男朋友带来上班是没什么关系,但也不要让他穿着睡衣来啊。」

…等等,等等!老板看得到玉荷?

「我不是要骂妳,不要一副见鬼的样子好不好?」老板淡然的摆摆手,「当我没年轻过喔?新烘炉新茶鼓的…谁不知道啊?」他挤了挤眉,露出贼笑,「大学生对吧?好看也不是他的错啦,但把睡衣穿出来就不好了。这年头年轻人就是潮…不穿蓝白拖改穿木屐是吧?啧啧…」

然后他一脸「免骗啦解释就是掩饰」的去对街喝茶了。

我抱紧差点被我摔了的陶盆,看着一脸兴味的玉荷。「…你没隐身?」

「那叫暗示不叫隐身。」他淡淡的回,微微勾起一抹邪恶的笑,「没有。」

也就是说呢,只要是人类都看得到他…搞屁啊??!!难怪这几天生意特别好,老有女生脸红呆笑的买花。

我马上把他拽到店里,「你搞什么?!」

「谁让我的契约主不争气。」他依旧淡然,「经过多重考量和评估,我接手妳人生的机会实在太高。我必须要了解妳在外的举止和一切,才能顺利的接手,不会露出任何破绽。」

我哑然。这理由真是烂翻了。植物自有自己的网路,称之为「自然」。他这么一个「统御诸花者」只要冥想进入「自然」,就接近无所不知无所不晓,所以我常常被他吐槽得引经据典兼体无完肤,尽管他只有十岁岁。

他只要把神识定位在花店的随便哪棵植物上就行了,何必来这儿现形?谁知道经过的会是什么众生高人…看他希罕抓去为奴为婢(?)甚至炼丹制器怎么办啊?

「吾辈的寿算和人类卑贱而迟缓的年纪不能相提并论!」他变色了。

你要读心也读真正的重点好不好?别说他怒了,我也怒了。

但他吐槽我真是一针见血强而有力,「妳敢说妳没考虑过顺应命运死去么?」他睥睨的看我,「软弱的人类。」

无话可回。

只能说,他升级以后更加伶牙俐齿,害我超级想念他还是双重人格的时候。那时白玉荷只会用鼻孔看我,别想他轻开金口,黑玉荷只会变态而已。

怎么样都比现在好应付多了。

总之,我们各让了一步。他坚持要「现形近距离观察半夏的在外生态,神识隔了一层不真实」的屁话,我接受了。但他不能再穿得像个古人似的惹人注目(和误会),必须尽量和正常人类靠拢,并且收起他该死的花精气息。

我真不懂他。居然会欣然接受,而且伪装得像是一个人类大学生,甚至过度有礼貌的跟老板点头微笑,对其他女客人的惊艳和告白都能淡然处之…明明他很蔑视人类。

更不懂的是,在我眼中非常困难的部份都能完美执行了,我求他剪短头发或者幻化成短发,他一脸要吃人的模样,悍然拒绝。

…你都能提起水壶浇花了,不肯真的剪短,幻化也行啊!现代头发这么长的男人很少啊喂!

「我不是人类似的猴子。」他冷冷的回答,一面浇着受宠若惊,几乎想拔根逃跑的仙客来。

…他的逻辑真的有重大问题。或者植物和人类的思考回路不同,更不要太强求十岁岁的植物有太好的逻辑。

即使如此,我还是忍了。跟他生活这么久,更怪异更神经更没道理的部份我都忍了,现在最少他还可以讨价还价,起码他愿意把长发束起来,愿意帮忙…

只是老板笑着问他是不是我的男朋友时,他居然敢说,「嗯。」还对我灿然一笑。

我差点把花剪秃了。

但我谁?和命运对着干一辈子的人。很快的,我就适应他的骚扰,漠然的看他来或去。

谁管他是心血来潮还是脑损伤。只要别惹出不必要的麻烦就好。至于女客人那些莫名其妙的酸话,就当作是日常问候…

这个时候,只要微笑就可以了。

其实人间的骚动很容易平静。在女客人碰了无数软钉子,和身为事主之一的「女朋友」一直微笑以对…没什么可以发挥的空间,而再美的人看久了也就这样了,冬天还没过尽,玉荷就像是花店招牌…但也就是个看板娘而已。

可他还真的…很蔑视人类。人类围着他转,他虽然是笑着,眼睛却冷冰冰的没有笑意。人类不再围着他转,他还是笑着,眼睛依旧一片漠然。

我承认他模仿人类模仿的很好,但还只是模仿而已。

当初的提议…真是个好主意吗?

我不知道,甚至觉得有些悲观。他对人类蔑视的态度依旧,我不敢想像他接续我的人生会活成什么样子。

现在我不只想活到六十了,能活多久就多久。只要想到玉荷视人类如蝼蚁的态度…我就觉得不该让这太年轻的花精入世。

这可是棵食人花啊,拜托。

但后来发生了一件事,让我彻底反省,或许…我也没比他好太多。

初春时,天气依然非常寒冷,一个中年绅士走入花店,有些迟疑的问我有没有开比较久的香花。

这是个很含糊的问题。像我们这种小花店不太会进有香气的切花,但他的询问却显示他是个园艺新手。

虽然我并不是很喜欢接待他这样的客人…容易让我忆起那个遥远的威胁。但他文质彬彬,充满书卷气,带着一点沉郁却坚强,就是…绅士。

一个命不太好,被祖上牵连的绅士。

最后在我推荐下,他买了一把粉色玫瑰,和几朵我相赠的玉兰花。他很有礼貌的道谢,后来成了常客。

大学附近的花店圈子很小,有些女孩下课没事也来逛几圈,遇到他会甜甜的喊老师,然后背后八卦这个绅士是学校的副教授,还有一个发疯的老婆。

「人类。」在只有我们独处时,玉荷嗤笑,「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而且会这样八卦只是因为…喜欢那个男人。」

「吴老师都能当她爸爸了,别胡说。」我淡淡的回。

「其实妳比我还不屑,何必装得这样?」玉荷冷笑几声,「妳少跟他接触。除了麻烦,还是麻烦。」

「他是客人。」我没好气的回。

但人和人的缘份,往往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既然是常客,就越来越熟。吴老师是个温和的人,买花都是送老婆,久了我们会搭几句话。后来他不只买切花,也开始种花,在园艺中得到乐趣,当然跟我这个园丁有话题。

在天气渐暖的春末,他有些惆怅的说,「…若我长女还活着,应该跟妳一样大。」

虽然事后他自觉失言的道歉,但我承认,我的确被触动了。

我听了不少八卦,听说他有过几个儿女…不是意外就是病亡的夭折。他的夫人会得心病,也是因为这样。

虽然不应该,我倒是有几分羡慕他的儿女…并且同情他。但再怎么同情,我也还是牢记住玉荷的话,不要把麻烦揽在身上。

我并无意插手别人的因果。

自己的就扛得很烦了,实在没办法再去扛别人家的。

但就像我说的一样。世间事,总不是想怎样就能怎样。

吴老师住在学校附近…就离花店三个巷子。

正是一年最宜人的时刻,暑气未临而春风正兴,万物欣欣向荣,几天春雨更洗得奼紫嫣红。

吴老师推着坐着轮椅的吴师母出来散步,路过花店跟我点头,我也微笑,目光涣散的吴师母却盯着我,轻喊,「茜茜。」

「不是的,」吴老师哄着,「她不是…」

吴师母却抓着他的袖子,抗拒着,「茜茜,我是妈妈呀!妳不认得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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