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侯君(3)

作者:蝴蝶seba 阅读记录

他害怕的,没错。若是阿瑞从此傻了怎么办?可也觉得没关系,爹娘和阿璃若觉得麻烦,他可以养阿瑞的,养一辈子。

没保护好阿瑞,是我的错。他就该跟着她们俩去,不是去读什么破书。更不该相信那几个家丁能保护好她。

但是第二年,阿瑞终于会笑了。可她却决意去从军。

他舍不得,非常舍不得。但为了阿瑞的笑,他违背心意的劝服了家里所有人,谁也不知道他有多担忧、多害怕。

细心的梳好了头,绾了髻。李玉这才看到她的后颈一道新疤,蜿蜒到衣领底下。他又痛又气,轻抚着疤,语气很不善,「这又是怎么了?」

李瑞让他摸得发痒,缩了脖子。「…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

「我马上把你调回京城防戍!」

「…哥啊,」李瑞沙哑的嗓音有些发闷,「你跟二哥,真是大燕朝两个极品妹控。你们俩称第二,真没人敢称第一了。」

4

李瑞几次三番想开口,但看着大哥的红眼圈,还是乖乖闭嘴听他唠叨。

她从军后就一直很忙,哥哥们也都考取功名,纷纷离家。一家子聚少离多。大哥性子温纯,心思又重,真的毫无保留、推心置腹的,也不过她这么一个人。

可惜她的性子类其母,冷静理智,说白了就是拙于表情,只能静静的听。

可她两个哥哥最心疼她的就是,这个备受宠爱的小妹子,那种专注又心平气和倾听的模样,一点小性子也不会闹。

「…那个人,也回京述职了。」李玉生硬的说,连忙补一句,「放心!我一定让他回去岭南继续吃荔枝!」

李瑞哑然失笑,「哥…都过去五年了,罢了。别公报私仇…何必呢?」

李玉冷哼一声,「我够厚道了。阿璃本来是想让他去琼州(海南岛)牧马兼钓鱼的。」他俊逸的面容狰狞起来,「什么肮脏货,敢欺我李家无人,求也由他,休也由他?!…」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李瑞抚了抚额,「哥,我都不记得、放下了。纠缠下去,人家还以为我不甘心呢。不要有瓜葛,省得污了自己的手,跌身分。」

她难得软语劝了又劝,才勉强劝住她哥哥的斩首报复行动。

可李玉心底真不是一点点难过而已,想想妹子吃的苦,疼得骨头发酸,一把抱住她,差点眼泪就滴下来。在他心目中,不管长多大了,阿瑞还是那个肉呼呼的小丫头,让他抱着背着打青梅、黏知了。

也不怕让铁甲硌得慌。李瑞暗暗叹息一声,安慰的环抱大哥,拍拍他的背。

「哥的家永远是你的家。」李玉微哽的细声说,「早知道你嫂子那么不待见,当初就不该娶了她。」

终究还是说了呀。李瑞轻叹,责怪的拍了李玉一下,「哥你说这什么寒人心的鬼扯,以后我不敢来了。」

追根究底,还是大哥的妹控无药可救,她才不敢多来啊。

梁恒回京,她早就知道了,还严格训诫部属不准多事。会来探望大哥,也是想伺机解释开来,不要再针对了。

她十四岁从军至今,还是嫁过一次了。

那时北蛮入侵,冀州告急,十七岁的她跨州借调。

那时的李瑞,领着哀军隐然成名。打了三个月,多次驰援并肩作战,少年俊朗的梁恒爱慕了李瑞,亲自上门求亲,亲口允诺她娘亲,决不纳妾。

梁恒本来是将门子弟,这仗打得漂亮出色,朝里有人,战功彪炳,当然可以鲜衣怒马的带着新婚妻子回京等候任用。

但在战地生死与共,相互掩护驰援,李瑞自然是值得倾心的爱人。可她毕竟是个将士,要繁文俗礼的当个称职的官太太,实在有困难。纯衣银甲的她,英气逼人,可穿上命服,却只是寻常姿色少妇。

梁府累代将门,规矩已经不是一般的大了,很不待见这个出身军旅的媳妇儿,嫌她粗俗无礼。

更重要的是,她的父亲,不过就一个形同远贬的幽州知府。两个哥哥,一个在兵部做个文书的八品小官,另一个不过是个穷翰林,对梁家千里驹能有什么帮助?婚后半年,梁恒已经冷淡很多。梁家老将军又听说了李瑞十三岁时曾被北蛮子劫走,大发雷霆之怒,痛斥梁恒为何娶这玷污门庭的不节之妇,闹得挺欢腾的。

最后开了宗祠族议,降李瑞为平妻,另聘郑太尉的嫡孙女为正室。

李瑞一直冷眼旁观,没什么表示。等族议已定,她自请和离,梁家立刻照准。当天她就自黥其面,单骑奔回幽州销假复职。

离她成亲满周年,还差三天。

不得不说,梁家的情报工作很不到位。

李父容铮的确是形同远贬的幽州知府,可他拜把的兄弟,却是素有「天子之剑」称号、扞卫边关的楚王。李玉当时的确还是个从八品兵部文书,但有楚王这层关系,他又任职了两年,上下处得颇相得,难能可贵的是,和同僚交好,时有周全。

李璃表面上是个穷翰林,事实上却是京里数得上号的皇商,还领着一个太子侍讲,皇太女没事就喜欢招他进宫谈诗说赋,很喜欢这个性情佻达洒脱的远房堂弟。

也就是说,梁家这次把皇亲国戚、兵部、翰林院,一次得罪到底。多种愿望,一次满足。

首先发难的是李璃。他这个妖孽绝美,风流倜傥的才子,编了出杂剧「哀木兰」。就是续着花木兰退伍嫁人后的故事。杂剧里花木兰嫁给了同袍,可这个将军大人却慕富贵抛糟糠,降妻为妾,欲娶枢密使嫡女。

木兰怒斥夫婿,碎玉佩绝恩义,重新束发整鞍,奔赴边关杀敌,最后以身殉国。

「似这般夫妻恩义皆抛躲,泪漫巾帼帕。倒不如舍身报皇君,国却不负我…」这段出自「哀木兰」的唱词,瞬间轰动了京城,大街小巷都唱遍。

这时代没什么娱乐,梁家的八卦早就传开了,加上哀木兰的风传,更是沸沸扬扬。

李玉看火候差不多了,宴邀兵部同僚喝酒看戏,戏当然就是「哀木兰」。看到一半,李玉借酒放声大哭,「痛哉!人哀木兰,何人哀我无辜巾帼妹!」闻者无不涕下。

于是少年得意,出身世家将门的梁恒,让翼帝打发去岭南吃荔枝了。

(当时的岭南,除了荔枝和瘴疠,什么也没有…)

李瑞一直到复职半年多,才知道这回事儿。

哥哥们都把我当琉璃做的,一碰就碎哪。她搔搔头。其实也没什么,只是她不适合嫁人,事情过了就算了,哥哥们干嘛把事情搞得这么大…

可不让他们出这口气,事情可能会更大…还是先别管吧。

哪知道五年过去了,哥哥们的气还没消。

罢了罢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吃了五年荔枝,也已经太上火了。

5

当然现在的她,没办法像五年前那么潇洒,单骑离京。最少也要跟皇帝说一声。

她婚变时正好是长庆二年,翼帝登基不久。现在都长庆七年了…光阴似箭。

这个远房堂姑待她很和蔼,行过国礼以后赐座,态度温和,还问起她的父母。李瑞苦笑,含蓄应答了几句。

说起来,堂姑奶奶凤帝陛下待她也好,可提到她父亲都是破口大骂,「真不知道堂哥,怎么会把灿儿嫁给那个口无遮拦的草包!」

这一点,其实她也纳闷,连她那不同母的大哥都悄悄问过。

当初容铮赴江南为县令,意外的如鱼得水。

县令这工作坦白说就个夹心饼干,下有刁吏,上有等着送礼的上司,想当个清官都不容易。

可这个几年前还是纨裤花花公子的年少县令,既不清廉,也不贪婪,甚至也没怎么改动上下的既得利益,就把这一个县治理得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只能说,她老爹不愧是脱胎换骨的上等纨裤,文官来得,武将来得,应酬得大家欢喜。他没断上下财路,只是居中略做分配,让小吏占大份,上面的长官占小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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