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熊出没(16)

火车规律的摇晃着,两个心意相同的人,却各有所思的,没办法互相了解。

坐了很久的火车,他们又在二水换了集集线。心里都有事情的人,反而不像平常那样谈笑风生,有种温柔的尴尬,让他们不好意思起来。

到了集集,看到火车站附近一片热闹滚滚,宛如市区,两个人才傻眼的笑出来,尴尬的气氛一扫而空。

“早知道到士林夜市就好。”应元朗笑。

“别这样嘛,我很高兴呢。”薄荷张望着,一切对她来说都很新鲜。

火车站旁边还搭了个舞台,乐团热闹的开唱,还停下来做有奖征答,非常假日的气氛。

集集是没有计程车的,一出火车站,应元很热门熟路的租了辆协力车,载着薄荷找民宿去了。

找到那家以便宜出名的雅房民宿,发现只剩下一间双人房。

“对不起,暑假的关系,几乎都住满了。”老板娘满怀歉意,“反正你们两个人一起住双人房刚好,如何?”

应元心里咕哝着,他不想让薄荷觉得尴尬,正想再去找旅社,薄荷开口了:“没关系,我们住一间好了。”

“薄荷……”应元瞪大眼睛。

“有关系吗?”薄荷也跟着张大眼睛,“这样旅费比较省呀。”

他搔搔头,不知道该怎么说,“你不要笨笨的,太相信人。”

“我没有相信每个人,我只相信你呀。”薄荷很信赖的看着他。

遇到这样的信赖,他能说什么?

他们住的那一间是雅房,光亮的磨石子地板,天花板有着吊扇,也有冷气,还有个对外的大阳台。

燥热的夏天午后令人昏昏欲睡,应元走到阳台抽烟,薄荷也跟了去,两个人面对着山景,漫无目的地闲聊着。

说来好笑,千里迢迢跑来集集,他们却在民宿窝了一个下午。一来是热,二来是薄荷累了,聊着聊着,她居然躺在沙发上昏昏睡去。

帮她盖上薄被,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里掠过了一阵酸软的柔情,却没有邪念。

真的糟糕了。他似乎太喜欢这种温暖相依的感觉,太喜欢薄荷了。

他脑海里浮现一句日语:友达以上,恋人未满。

这种感觉很难说明,比朋友还爱她,却不是恋人。很努力的维持这种危险平衡,但是渐渐的,他却不是那么想维持了……他要好好想想。

对着薄荷静谧睡去的容颜,他真的想了很久很久,直到薄荷醒来。

“我又睡着了?”薄荷清醒过来,发现应元严肃的盯着她,有些心慌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困成这样……”

“你不习惯旅行,累嘛。”应元温柔的摸摸她的头,“太阳快下山了,我们出去走走,好吗?路上都有树,不会很晒的。”

薄荷温顺的点点头,“我去洗把脸。”

这趟旅行,成了薄荷最美好的回忆之一。应元带她到开满向日葵的苗圃,骑着协力车在山道上飞驰,在小镇东游西逛,跟有文人气息的餐厅老板聊天,吃着道地的客家菜。

不是说集集的景点有多么特别,而是那种悠闲、安逸,随时随地身边有人照顾依赖的感觉,让她觉得这次的旅行那样的美好。

或许是因为熊先生的关系吧!他就在身边,非常值得信赖,晚上的时候,他拿了条凉被睡在地板上,把床让给她。

虽然之后她聊天聊到跟他一起睡在地板上,但熊先生还是非常守礼的。

她是相信了一个非常值得的人。

这趟旅行更拉近了他们两个人的距离,也让薄荷对应元更加信任,更愿意亲近他。回来台北以后,她很习惯也很喜欢坐在地板上看书,靠着他的膝盖,他会摸摸她的头发,眼中有种宠爱的温柔。

她别无所求了。只能祈祷这样的日子,永远不会消失。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第七章

接到妈妈要她回家吃饭的电话,薄荷的心里是有点忐忑的。

好不容易,她终于稳定下来,开始觉得人生光彩而明亮,实在不太想回去那个“家”。

当初哥哥要结婚,妈妈二话不说,命令她搬出去。理由是家里太小了,哥哥结婚以后不在外租屋,要搬回来。

的确,家里只有小小的二十四坪,要住爸爸妈妈和哥哥嫂嫂就已经满了,再说,家里算来算去也只有三个房间。

她比较伤心的是,她搬出去是为了要把房间空出来,给哥哥当书房。

从小她就是个乖孩子,只是功课差了点。但是这个唯一的缺点在妈妈的眼底无限放大,不管再怎么努力,妈妈就是不喜欢她。

只是……她没有想到,刚刚经历痛苦非常的失恋,妈妈居然就这样理所当然的把她赶出家门。

不过,她也站了起来,习惯了独立的生活。她的工作很顺利,又有了似云这样的好室友,她也渐渐淡忘了这种被遗弃的痛苦。

之后妈妈每次打电话给她,不是要贷款,就是哭穷,她早习以为常。这次为什么突然要她回家吃饭?这实在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虽然不安,她还是乖乖的回家了。

可,一进入玄关,她的心情就低沉下来。

大嫂抱着孩子正在喂奶,客气但疏离的对她笑了笑,爸爸对她点了点头,哥哥只盯着电视看。

“我回来了。”她低低的说。

“鞋子怎么脱着就这样进来?拿出去拿出去!”端菜出来的妈妈对她怒吼,“地板不用你擦就对了?满脚的沙就这样踩进来!”

薄荷无言的看着玄关七零八落的鞋子,和自己规规矩矩靠墙摆着的鞋。她默默的拿起自己的鞋子,摆到门外去。

“放双鞋子要多久啊?”妈妈又骂了,“冷气都跑光了!门还不快点关上!看看你,说你两句就一副爱哭样,你童养媳啊?看了就讨厌……”

大嫂抱起孩子,紧闭着嘴进了房间,哥哥看她进了房间,也跟了进去。

“欸?芳雯啊,理驰,要吃饭了欸。”妈妈的语气一转,显得分外和蔼可亲,“快出来吃饭啦。”

“宝宝要睡觉了,我晚点吃。妈,你们先吃吧!”大嫂在房间里叫着,“理驰,去吃饭吧,晚点我再吃。”

她哥哥一脸不愉快的走出来,坐在餐桌前面等着人盛饭给他。

“你还杵在那儿干什么?”妈妈骂了起来,“去洗洗手,把汤端出来!”

“别一直叫了啦。”沉默的爸爸说话了,“当心吵醒孙子。”妈妈这才闭上嘴。

这顿饭吃得很闷。哥哥端了饭碗去看电视,餐桌上只有爸妈和她。爸爸一直是个不爱说话的人,只是默默的吃着,妈妈倒是从头到尾都在说话,一直在骂她。

她真的不知道,妈妈找她回来干什么?难道妈妈没人可以骂,特地叫她回来骂?她知道,她完全知道,妈妈对每个人都温柔体贴,甚至有些讨好巴结的感觉,除了她以外。

她不懂为什么,她真的不懂。

为了少被骂一些,她一直努力听话,赚钱也都乖乖拿回来,但是她被骂的次数并没有减少太多。

现在想起来,她也未必多么爱那个初恋情人,只是他代表了一个可能性——她或许可以有个幸福快乐的家庭,不会挨骂、受挫,她也不会让她的孩子感觉到这种精神的凌迟。

那或许是乖巧的她唯一一次的反抗吧?她不顾母亲的反对,和那个男人交往,很不幸的是,妈妈这次对了,那个男人是混帐,当她递体鳞伤的回到家里,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无止无尽恶毒的责骂,和硫酸似的冷嘲热讽。

事后回想,她简直不敢相信这些可怕的言语是来自自己的亲生母亲。

下意识的缩了缩手腕。医生说她运气好,皮肤愈合得不错,若不是很仔细看,谁也不会知道她割腕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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