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别后+番外(3)

作者:什泱 阅读记录

抄完电表,房东太太又叮嘱一遍,“水费、电费每月按时缴清楚,不好拖的啊。”饶冬青点头应下,“当然。”

房东太太交代完事正要走,一直待在屋里的章美霖走出来,她又换上那副优雅端庄到无懈可击的面庞,热络地跟房东太太打招呼。几句闲话过后,章美霖留了房东太太的电话,跟她挥手道别。

人一走,那张亲切友好的脸又垮下来,变化迅速,游刃有余。饶冬青在想,章美霖这样的功力是从什么时候修炼成的。

刚才两人闲聊的时候,房东太太连声夸章美霖好看,是完全真心实意,有别于章美霖虚假场面化热络的夸赞。可美人最不缺的就是旁人对她相貌的赞美,听多了就跟见面问候吃饭了没一样寻常。

饶冬青长得没有章美霖好看,至少在老一辈的审美里是这样。章美霖的五官是大开大合浓墨重彩的,搭配得又恰到好处,挑不出一点毛病。现如今岁数虽然上来,但保养得当,加上骨相抗老,身姿挺拔,比年轻时更添一番风韵。

回到房间,那股沉静压抑的气氛又慢慢聚拢过来。章美霖的眼睛在对面那张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脸上来回巡视,最后还是妥协了,“住两天就回去吧,日子还是要过的。”

楼道里响起一连串高跟鞋磕在地面上的闷顿声,渐去渐远,最终恢复平静。

是啊,日子还是要过的,只是它轻易不给人喘息的时候。

搬出来的第四个晚上,夜里十一点,饶冬青已经睡下。手机铃声骤响,电话接通,那头语气焦急非常,说是老太太喘得厉害,看着不大好,让快点回去。

她连夜往乡下老家赶,快到家时,电话又打来,说人缓过来了,虚惊一场。

下了车,四周黑黝黝一片,站在自家门口,饶冬青拿着手机照明,从包里摸出钥匙开门进去。奶奶那屋亮着灯,她轻手轻脚推开门,孙大姐闻声从床上起来。

“怎么样?”饶冬青去看睡在隔壁床上的奶奶,老人家上着吸氧机,挂着点滴,样子看上去还算平稳。

“临睡觉那会儿喘得快接不上气,开吸氧机给她也不行。哎呦,给我吓的呀!”张大姐摸着胸脯给自己顺气,“我赶紧打电话给老杨,打了三个才通,大晚上睡得死死的。”老杨是村卫生所的大夫,会给村里行动不便的老人上门瞧病。

“辛苦了。”

孙大姐摆摆手,“阿妹啊,老太太这样,要很小心注意的,一发作起来,太吓人了。”言下之意是老人家身体状况不好,一旦出事,要有心理准备;再一个老人家要真有什么不好,她也担不起责任。

奶奶上了年纪,有哮喘,这两年身体每况愈下。人老了怕离家,说什么也不肯跟饶冬青去市里住,无奈只好给她请了个看护在家照顾着。

连着有半个月,饶冬青每天下班都打车回乡下,住一晚上,天亮了再赶回去。奶奶心疼她累着,说自己身体没事,不让这么来回折腾,可光说不管用,她还是这样两头跑。

无奈人一回来,奶奶就躲屋里哭,说自己老了拖累人,活着没啥意思。

明明都是想对方好,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无奈饶冬青回归到之前的生活节奏,每天上下班两点一线。章美霖有心调和她与方纪辉的关系,约了二人周末回别墅一起吃饭。

这样故作太平和气的做法,饶冬青早已厌倦,或许是为了给沉闷压抑的生活透透气,乘着周末,她又去了趟那个偏远的西北小县城。

在宾馆办理好入住手续,时候还早,她出去随便转了转,又转到上次来过的那条街道。这次那家打金店里换了人,晚上的生意不错,里头大人小孩挤了一屋子。

饶冬青脑海中想过无数种重逢的场景,唯独没想到眼前这番景象。她站在店门口,脑中嗡嗡直响,眼泪不受控地往外涌,怎么也收不住。

站在柜台里的人正在打包东西,动作不太利索,单手掀了两次包装盒盖子都没掀开,最后用右手小臂残肢撑住盒子,这才掀起来。

里头的客人应该是一家子,走的时候乌泱泱一起走的。饶冬青侧身让到一边,抬起胳膊压在脸上,全身脉搏突突直跳,重重的,一下又一下。

她呆立在店门外,不知过了多久,路上行人渐少,金店外的招牌灯也灭了。

天色已晚,郑魏东把东西收拾归置好,走去关门。手才搭上门把,整个人像被定住,一动不动,怔怔看向面前哭红眼的人。

大约三五秒后,他从震惊中回过神,连忙把右臂背去身后,垂下眼,不敢与她对视。

把人让进屋,郑魏东径直走到柜台里四处翻找。

“郑魏东。”饶冬青开口叫他。

郑魏东背对着她,还在专注地找着什么。街对面的烧烤摊音响开得巨大,半条街都能听见。饶冬青提高音量,又喊了声,“郑魏东。”

仍旧没有应答,他还在埋头翻找。

饶冬青看着他终于在柜台与操作台之间的缝隙找到一样东西,拿起来,侧过身往耳朵上戴。

“郑魏东——”她声音颤抖着,又一次喊了他的名字。郑魏东身躯一震,慌张转过去,眼前人满脸是泪。

第四章 -修订版

房间里充斥着浓烈的烟草味,地上落着三个捻灭的烟头,一只素白纤细的手摁下来,有了第四个。那只手又取出一只新烟,夹在指间,凑到唇上。

“冬青。”郑魏东上前拿开烟盒,放到一旁的玻璃展示柜上,打破两人间长久的沉默。

饶冬青呼出一蓬烟,抬头看他,眼眶到脸颊全哭红了,想扯出个笑却没成型,故作轻松道:“还认得我啊。”

刚才情绪没控制住,哭得特狼狈,这会儿冷静下来,又觉得实在有些莫名其妙。

明明都过去那么些年,和他分开后,她也很快有了新对象,再后来相亲、结婚,一样都没落下。明明花了心思打扮,是要来看他笑话的,看他过得不如自己,怎么见了面,却成了她崩溃失控。

之前偶然在网上看到郑魏东的照片,饶冬青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联系上了郑魏东多年前的战友周成亮。

起先周成亮推说不知道,饶冬青编说自己前阵子出去玩遇见过郑魏东,当时走得急,没留电话,现在有事找他帮忙,想要他的地址和联系方式。

周成亮听不大出这话的真假,还是否认来着,毕竟当年两人分开是他传的话,编得还不太像样。说他们去山里救灾,人让洪水冲走,找不到了;说郑魏东背着她跟领导女儿谈恋爱,早变心了;还煞有其事劝她看开,千万别为这种人难过,不值当。

电话里现编的借口,说都没说利索,饶冬青不信,但这么个活生生的人从此杳无音信,怎么都找不着,到最后她也动摇了。

为打消周成亮的顾忌,饶冬青大方谈起自己和郑魏东,说那都多远的事,早过去了,现在确实有事需要他帮忙,这才找过来。

周成亮终于松了口,说自己退伍后回到老家,跟郑魏东的联系越来越少,也不知道他电话换没换。当年出事后他整个人都颓了,后来伤养得差不多,有个交情很深的战友让他跟着去西北老家混,一块做点小买卖,现在应该还在那。

讲到这,周成亮重重叹了一声,说当年郑魏东是真没办法,怕拖累她,让她别怨他。饶冬青顺口就问他出了什么事,伤哪儿了?

这一下说漏嘴,电话那头听出来她没见过郑魏东,话都瞎编的。他借口手边还有事,匆匆挂断了电话。之后饶冬青再打过去,电话一直占线,怎么也打不通。

眼下重提这一茬,饶冬青站起身,靠在玻璃柜旁,问:“当年出了什么事?”

“执行任务,出了点意外。”郑魏东很平淡地一句话带过,脸上毫无波澜。饶冬青静静看着他,心上像豁了道口,刺拉拉生疼。

上一篇:体育生 下一篇:兴奋效应

同类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