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别后+番外(5)

作者:什泱 阅读记录

这事影响实在恶劣,学校对参与者一概严惩,逮着了就是劝退处理。由于事发地监控拍到的画面不清晰,饶冬青还被叫去做了指认。认的不是别人,是那个穿着他们学校校服,一打三的领居阿姨家的儿子。

四目相对,饶冬青心猛地跳快了一拍,她忙垂眼看地上,躲开他的目光。

面前的人漫不经心站在那儿,瘦高的身板尽显少年气,眉眼间透着桀骜不驯,看着就像个浑不吝的坏小子。可他身上又有种沉稳可靠的气质,不急不躁不多话,言谈举止很显少年老成。

“不认识”“不知道”“不是这人”饶冬青强装镇定,很肯定地说着这些假话。不知是不是这些话起了作用,总之之后那个男生还照常出现在校园里。

尽管同在一个学校,还是同住一条街的邻居,但两人之间的交集实在少,他们连话都没说过。

到了学期末,有次饶冬青去参加市里的学科竞赛,周六一早,她按时来到学校正门,等着坐校车去考点。不想临近开考,都没等到集合队伍和接送的校车。事后才知集合地点改成东门,消息没通知到她。

反正也不指望能拿奖,正当她想干脆走回家得了,远远的,看见那个邻居阿姨家的儿子朝她大步跑过来,停在她面前,气喘吁吁问:“你是饶冬青吗?”

她点头说:“是。”

那是两人第一次说话,接上头,没多余的话语,从学校正门跑到东门,狂奔了半条街。

从考场出来,天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饶冬青没带伞,心里祈祷到家前千万别下。这天还是没憋住,车才拐进学校,雨点就噼啪打在窗玻璃上。

下了车,大家躲在一朵朵伞花下结伴而行。饶冬青班上就她一个人参赛,她没认识的人,拿手遮着头脸,混在伞花堆里跟着往外走。

两个领队老师挤在一把伞下,见她淋着雨,冲前面那群男生喊:“魏东,你们几个一路的吧?谁匀把伞给这个同学?”

又是那个高个子男生,他逆着人流跑到她跟前,把右手撑着的伞递过来。饶冬青接过伞,谢字还没落地,对方已转身跑进雨中。她握着伞,身上衣服被雨淋湿一大片,头发也散了,样子有些狼狈。

后来上门还伞,是邻居阿姨开的门,饶冬青说:“我找魏东,还他伞。”她听老师喊他魏东,以为他的名字就是这两个字。

邻居阿姨脸上浮现出意味不明的笑,转身去叫人。郑魏东出来后接过伞,不知是纠正还是介绍,说:“我叫郑魏东。”

两人这算正式认识了。

那次参加的学科竞赛,他俩都拿了奖,领奖时还一起拍了照,那照片饶冬青一直保存着。

之前她以为郑魏东和平塘街的多数小孩一样,就是个爱打架,不念书的小混混。后来发现郑魏东的成绩很拔尖,期中、期末考试放榜,他的名字总排在红榜前列,还在她之前。

他的生活像被清晰分割成两半,在学校就做循规蹈矩的好学生,回到平塘街就照常打架斗狠,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一来二去的接触,让他们彼此熟悉了些,见面会互相打招呼,偶尔还会说上几句话。

有次饶冬青外出回去,见街口聚集了乌泱泱一帮小青年,个个手里抄着家伙。走到家门口,她停下想了想,又往前走了几步,果然,碰见郑魏东从家里出来。

“今天最好别出去,他们到了很多人,还有拿钢管的。”饶冬青脸上显着担忧,神情有些紧张。

身后有人跑过来朝这边喊:“石头让他们打了,赶快!”

“走——”郑魏东应完,跟着跑过去。

离开时他对饶冬青轻声说了句,“没事的。”

可晚上他却带了一身伤回来,蹲在院中的水池边清理伤口。饶冬青看见了,上前接过他手中的塑料水管,帮他冲洗背上伤口周围的污泥。

泥水和血水混在一起,统统流到下水沟里。皮肉翻出的鲜红伤口还在淌血,清水冲上去,背上肌肉轻微颤抖着,饶冬青看着那些狰狞的伤,手也有些抖,但自始至终没听郑魏东吭过一声。

平塘街的孩子有属于他们的生存规则,他在这里长大,有些事,确实很难脱离开。

临近中考,饶冬青很期盼,因为上了高中可以住校,可以离开平塘街。她害怕平塘街的小混混不怀好意的搭讪,不喜欢这里灰蒙脏乱的街道和时常停电的漆黑夜晚。

一个停电的夜里,饶冬青独自在家,隔壁有老人过身,凄凄哭声听得她心里发毛,于是壮着胆摸黑出去,敲开了郑魏东家的门,“隔壁一直在哭,我……能在你家坐坐,等电来吗?”

郑魏东脸上显着困意,好像正准备睡下,他搓了把脸,把人让进屋。桌上立着一根快要烧尽的蜡烛,他去柜子里又翻出一根新的,点燃立在饶冬青面前。

两人并肩坐在桌旁,面前一对高低红烛正烧着,他们安静盯着火光看,默默听屋外众人哭灵。

靠近郑魏东的那截短蜡烛很快烧尽,照在他脸上的光亮随之暗下,他们相视一眼,饶冬青伸手去动燃着的蜡烛,移到桌子中间,光复又在他脸上亮起。

等长蜡烛也烧去半截,外头哭声依旧,饶冬青双手藏到桌子底下,指头不停抠着手心,踌躇了好久,终于小声问:“阿姨什么时候回来?”

“她上晚班。”

“我妈也是。”饶冬青一下松了口气。真好,她可以再多待会儿。

蜡烛烧至一小截,电还是没来。郑魏东突然起身,饶冬青以为他要赶她走,也跟着站起来,却见他拉开柜子翻找。过了好一会儿,小屋里亮起一道光,郑魏东握着手电筒试了试开关,“还能用。不早了,去洗漱吧。”

借着许久不用光亮微弱的手电,他陪她完成洗漱,去厕所,再一同回来。到了饶冬青家门口,郑魏东把手电留给她,正要走,却被叫住,“我能去你家吗?坐着就行。隔壁一直在哭,我不敢待。”

最后他们又回到郑魏东家,他指给她一张床,将两张床之间的遮挡帘拉起,走到自己床边,背对过道,合衣躺下。

按说从认识起,他们之间连对话都寥寥无几,更谈不上相熟。可不知为什么,饶冬青就是信他,和他在一间屋里睡了个安稳觉。醒来天已蒙蒙亮,郑魏东还没起,她刚把床铺收拾好,就听到外头门锁转动的声响。

推门进来的郑韵被眼前站着的人吓了一跳,看看她,再转眼看向床上刚起的郑魏东,之后目光又转回到她身上。饶冬青被盯得发窘,点过头,打了招呼就走。

逃也似的跑到门外,隔着一道墙,她听见郑韵用嘲讽的口气数落道:“呦,本事不小啊,现在就敢把女孩拐回家过夜啦!郑魏东我告诉你,平时跟那帮二流子打架鬼混也就算了,这要是把人肚子搞大,我可没钱给你收拾烂摊子。”

没过多久中考结束,饶冬青随母亲搬离破小老旧的出租屋,住进市中心装修精美的大房子里。那时能离开平塘街饶冬青挺高兴,还不知道住在平塘街才是自在的时候。

往事不堪回首,饶冬青擦干满脸的泪,收拾好了睡下,等会儿还得早起赶路。

第六章 -修订版

赶了一整天的路,到家天已黑透。走廊的感应灯应声而亮,饶冬青站在门前,拿钥匙的手顿住,视线停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的簇新门锁上,人又折回到楼梯口。

她盯着楼层牌,不认数似的看了好一会儿,掏出手机打给房东太太。电话响了两声接通,房东太太听明来意,扯着嗓子回:“对呀,门锁换了,你老公跟你妈一起来换的,没跟你说啊?”

电话挂断,愤懑焦躁充斥了整个胸腔,她翻出烟点上,试图用尼古丁来平复情绪。其实平常她也不怎么抽烟,只是近来抽得凶了些。

走廊窗户开了道小缝,外头浓云密雨,楼道里除了窗缝透进来的呼呼风声外再无其他,突然响起的开门声显得格外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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