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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有夏(19)
作者:青炽 阅读记录
付完钱,她并没急着回去,走进旁边药房。
叶问夏询问店员:“请问有酒精创可贴和治疗烫伤的吗?”
“有的。”店员问,“伤口严重吗?破皮了吗?”
“破皮了,但不是很大。”
店员拿出一盒药膏:“涂抹到伤口位置,一天涂三次,伤口不要沾水。”
“谢谢。”
她回去时,言峥正站在路边抽烟,瞧见她过去,将还剩一半的烟掐灭,往上浇水。
看清她袋子里的医疗用品,言峥眼眸微沉,嗓音急切:“受伤了?”
“我没有,给你买的。”叶问夏伸直手臂,给他撑伞,“你胳膊和手背被烫伤,要处理。”
言峥看了看自己手背,被烫到的地方露出血肉,往外渗着血珠。
他随手将血珠拭去,不以为然,“过几天就好了。”
“那不行。”叶问夏拒绝他的过几天,“受伤了就得处理,万一发炎怎么办?”
“不至于—”
他话没说完,看见她不高兴的瞪自己。
“你再说我就跟你吵架。”叶问夏放狠话。
纯粹赤忱的姑娘,生气都是善良的。
言峥挠了挠眉心,笑:“不说了。”
叶问夏这才满意。
......
民宿老板给他们安排了大房间。
言峥房间有一张圆桌,便在他房间吃饭。
叶问夏坐在床尾,把东西一样样拿出来,“你把袖子撸起来,我给你擦药。”
言峥想说自己可以来,末了又把话咽回去。
“除了这个手其他地方还有没有?”叶问夏问。
言峥:“没了。”
叶问夏将信将疑:“真的?”
言峥:“真的。”
她先用棉签将被烫烂的皮拨开,里面的肉如痉挛皱成一团,血和肉混在一起。
“这还叫没事?”叶问夏小心清理表皮上的污渍,“我尽量轻点,要是痛你跟我说。”
小姑娘皱着脸,紧张兮兮的,想看又不敢看,每清理一下眉头皱得更深,仿佛痛的是她。
言峥心尖似被羽毛掠过,喉咙也跟着有些痒。
“叶问夏。”他唤她。
“啊?”
言峥:“怎么这么紧张?”
叶问夏将最后一丁点污渍用棉签卷出来,给他涂药膏,答非所问:“你是消防员吧?”
言峥没说话。
“你抽完烟习惯用水把烟头浇灭,是确认不会有火星把易燃物点燃,刚刚你接水带和灭火时,跟我见过的消防员一模一样,不是经过长久的专业训练,不可能这么熟练。”她有理有据。
言峥扯了扯唇,没正面回答这个问题:“想说什么?”
她抬头:“我以前被消防员救过。”
那是半年前的事。
当时她居住学校的老式教师公寓,楼下不知道怎么开始着火,老式居民楼搭建有雨棚,窗口晾着床单,很快就烧到她家里。她被困在火海,等待救援,快要被呛得昏迷时,消防员破门而入。
“那是我距离死亡最近的一次,如果他们晚来一点点,或许我现在就不会在这里。”
所以她才会在面对老头指责他时,那么生气。
叶问夏将用过的棉签丢进垃圾桶,“后来我听说,当时出警救我的另外一个消防员,在一次任务中牺牲了,我甚至没来得及给他说一句谢谢。”
言峥喉咙干涸得有些疼,那些记忆再次翻涌上来。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愿意承认自己是消防员的身份,但我希望,每一个舍身救人的人,都被感恩善待。”她坦然真诚,“善良的人都该得到眷顾。”
字字句句,如锤子敲打在言峥心上,他自嘲地笑了笑。
“但愿吧。”
“不是但愿,是一定会的。”她盖上酒精塞,凑近了些,“我在措普沟许愿的时候,帮你也祈祷了。”
言峥眉心猛地一跳,想起她当时分成两份的钱。
他以为她是有两个愿望要实现,没成想另一份是他的。
“我祈祷佛主保佑你,一切行愿皆悉满足。”
第15章 花海
水珠沿玻璃滑落,水壑间倒映屋内场景,炽白灯光倾泻,本就白皙的皮肤与雪无异。
言峥喉咙如被堵住,又干又涩,说不出话来。
叶问夏瞧他表情,“佛经里不是这么说的吗?”
荔枝香如世上最迷惑心智的药,言峥喉结轻滚,将距离拉开些。
“是。”
“那就好,我还以为我理解错了,许错愿了。”叶问夏没留意他的异样,低头给他上药,“你别在意那老头的话,你已经尽力了,没人有资格再责怪你什么。”
言峥温声:“我没放在心上。”
“那就行。”叶问夏将白色药膏挤了一坨到盖子上,食指指腹沾了一点,然后涂到他伤口,抹匀,“这个一天要凃三遍,不能沾水,你这两天洗澡的时候要注意点。”
言峥应声,“多谢。”
“不客气。”她拧上药膏,伸展腰肢,“我们的火锅什么时候来啊?”
言峥将桌上东西收拾干净,看了眼配送进度,“还有两分钟,我去楼下等。”
“好。”
巴塘地处山谷凹处,江畔和山顶的风齐聚,冷风刺激皮肤,言峥才感觉自己清醒了些。
屋檐前有两步台阶,他磕出一支烟,低头点燃。
“站在外面小心着凉。”民宿老板经过时提醒。
言峥笑了笑,表示没事。
“言峥。”头顶传来声音。
他抬头,叶问夏从窗户探出脑袋来。
“怎么?”他问。
叶问夏:“你等会带壶热水上来吧。”
“好。”
探出来的脑袋又缩回去,像冬天谨慎在洞口东张西望的兔子,可爱得很。
骑着摩托的当地居民将火锅送到,言峥道了声谢,散了散烟味转身上楼。
叶问夏双手垫头趴在桌上,桌上用不要的报纸铺满,没有葱和香菜的油碟递到她面前。
“终于吃上了。”叶问夏夹了块毛肚,“好险,差点被饿死。”
言峥动作顿了下,纠正,“不要把死挂在嘴边。”
“噢。“叶问夏说,“那差点饿昏过去。”
她拿出买的果酒,递了两罐给他,“要不要碰一个?”
言峥单手握瓶身,食指勾住拉扣,往上打开。
叶问夏又试了试,还是拉不开,“你怎么那么轻松就打开了?”
“腕骨同时用力,不能光手指使劲。”言峥给她演示一遍。
叶问夏:“还是不行啊。”
言峥:“我帮你开。”
叶问夏:“不行,我还不信我奈何不了一个小小罐头。”
言峥失笑,挑眉看她。
她单手勾住拉扣,脸都跟着一起用力,但就是纹丝不动。
“是这样没错吧?”她再次确认。
言峥点头:“对。”
“算了,我不行。”她承认自己的不行,换两只手。
菠萝味的果酒酸酸甜甜,叶问夏连着多喝了两口。
窗外细雨沥沥,火锅热气充斥两人中间,树叶随风摆动,依稀能看见一两颗星星。
“好舒服啊。”叶问夏说,“安安静静,生活都好像慢了下来,不用想着明天的工作,不用刻意等待什么,这一刻的时间真正属于自己。”
言峥喝了口酒,“工作不顺心?”
叶问夏摇头:“没有。”
安静两秒。
“要不要听歌?”她问。
“好。”
她选了一首钢琴曲。
钢琴和雨滴形成合奏,轻柔落进耳朵,或许是热的,她双颊有些红,将外套脱掉,放在床尾。浅绿色外套覆盖白色床单,视觉的强烈色差莫名旖旎。
言峥移开眼,仰头喝酒。
“你别一个人喝啊。”叶问夏举起来,跟他碰了碰,“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别以为我忘记了。”
言峥无声笑了下,指腹摸索瓶身水珠,似在回忆,“第一次是七八年前吧,当时是山体滑坡,村民让先救牛,队长选择了救人,人救出来之后没等我们勘察牛的位置,第二次山体滑坡又来了,只得撤退,当时那个人就想冲进去,队长拉着他不让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