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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熟(184)
作者:唯酒 阅读记录
他低声叫她的名字,“覃惟,我们见面谈谈。”
“你还想教训我么?”她并没有因此产生出温情,几乎是应激的反应。
“我知道你对我、对工作都很崩溃,”他的声音飘忽着,隐隐有一丝痛楚和混乱,“争吵让你感到厌烦,排斥我;这些我都清楚,”
覃惟打断他:“如果你清楚我排斥你,我们就该各不相干。”
“覃惟。”他想说点什么,同时又清楚,现在说出去的每一句话不会有安慰效果,都是伤害她的利刃。
他彻底失去了这段关系的掌控权。
“不知道为什么你又理解了我的崩溃。可是我已经在尝试着自己走出低谷,治愈自己。”她听出来他喝醉了,他也会为他们平静地分崩离析而难受吗?
覃惟坐在床边,看见窗外亮起了橙黄的灯,不知名的小飞虫在灯下盘旋着,没头没脑。她也有些茫然。
这通电话,无疑再次证明了她所有的失败。她握着手机,眼圈不自觉有些红,努力了这么久,最终得到了什么呢?
什么都没有,她只能龟缩在父母身边。
在和他彻底进入亲密关系之前,她还拥有全世界最好、最维护她的三个朋友。
现在,她的朋友也都没了。
*
半夜,覃惟被电话铃声惊醒,李东歌打来的。
上一次通话后,覃惟觉得不对劲,又给李东歌打过去,对方没接到。
“惟惟,你打电话给我?”李东歌用很小的声音问。
覃惟坐起来,“没什么,想起你电话里说最近身体不舒服,想问问怎么回事?”两年前,覃惟陪着李东歌做过一次手术,怕是这方面的问题。
她问出去后,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回应。
由此,覃惟心中也有点忐忑了,她怕自己问的话没分寸,不确定自己和李东歌还是不是如最初的亲密。
也许她有了她并不熟知的朋友,男朋友,李东歌已经不再需要她的关心。
过了会儿,她听见抽噎的声音。
覃惟心一揪,“东哥,你怎么啦?”
“其实我不太好。”李东歌说。
“你先跟我说一下怎么了,再哭好吗?”覃惟被她的哭泣绞得紧张起来。
李东歌哭得更凶,“我知道你最近情绪很差,我帮不上很忙,不想让你操心,可是——我真的不太好。”
*
司机早上来给周珏送衣服的时候,站在门口就闻到了房间里刺鼻的酒味。他悄悄瞄了一眼,地毯上躺着两三支酒瓶,桌上还有一瓶药。大概率是解酒药。
给周珏开车几年,眼看着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周珏的酒量很好,偶尔喝多,但鲜少喝醉。
他身上还是昨天的衬衣,皱巴巴的,酒味更重,眼眶也有点肿,颇有些狼狈。
司机很想问问他没事吧,不太敢,这又不是一个和善的老板,轮得着自己的关心吗?
周珏拿了东西,低敛地说了句:“你先下去。”就关了房间的门。
四十分钟后,他换上一身黑色的西装,一改颓废之态,大步流星地从电梯里走出来,上了车,“去昨天的地址。”
他等到上午十点才出现在覃惟的家门口,预估她这个时间起床。
他不会一直狼狈、一直喝醉,夜晚再糊涂也会在天亮的时候恢复清醒。
他要见到覃惟,切实地去解决问题,
来开门的是他见过的中年女士,覃惟妈妈却不认识他,眼神戒备地看着眼前的陌生男人,“您找哪位?”
她的说话语气和覃惟很像,都很轻柔。
周珏微微颔首,自我介绍:“您好,我找覃惟,我姓周。”
覃惟妈妈仍打量着他,皱了皱眉,不知道在想什么,说:“不好意思,她不在家。”
周珏无法判断这是否为一句推辞,接着,别墅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士,又高声问了句:“怎么了?”
“没事,找宝宝的。”覃惟妈妈说。
周珏第一次听到她的父母是如此称呼她,眉心一动,也恰恰印证了他在很早之前对她的判断:她被自己的家人爱得很好。
覃惟爸爸闻言也走了过来,打量着他,“你找我家惟惟有事么?”
周珏再次表明来意,“您好,我叫周珏,来找覃惟。”
中年夫妻瞬间明白了怎么了回事,即使女儿分手,他们也不会无理由地责怪别人,只是默契地叹了口气,倒也无寒暄的必要。
“真的不在,惟惟的朋友有点事,她今早出发去北京了。”覃惟妈妈客气地笑笑,这是实话,身体挡在门口,疏离的意思很明显,“抱歉啊,等惟惟回来邀请你,再来家里做客吧。”
“打扰了,谢谢。”周珏说。
覃惟妈妈很快关上了大门。
周珏等于吃了个闭门羹。
如果他们没有分手,覃惟辞职回家,也许今天会是她介绍他给自己的父母认识,也许是一场愉快的会见。
周珏打了覃惟的电话,是在飞行状态,她还没落地,
于是他也很快回去。
第127章
覃惟下了飞机直奔医院, 见到了李东歌,一颗光滑锃亮的脑袋。
昨晚打电话,两人分隔两端痛哭流涕, 如丧考妣,但这会儿反而没有什么悲壮的氛围, 李东歌坐在床上,被她妈妈亲手喂着小苹果块。
她笑眯眯地看着覃惟, 自嘲道:“来来来,免费观猴儿。”
覃惟也有点乐, 摸她光溜溜的头,“有必要剃得这么干净么?苍蝇落个脚都得劈叉吧?”
“……你他妈不损我就难受是吧?”李东歌侧过去给她展示自己脑袋的侧面和后面,像库克在发布会上展示最新产品, “瞧瞧, 我这精致的脑瓜子!”
覃惟笑了起来。
李东歌啧啧称奇:“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头型竟然这么,圆润饱满。”
“晚上我吃泡面,就加你这颗完美的卤蛋了。”
李东歌发癫:“警告你不要惹怒病人,我现在杀人好像不用负法律责任?”
覃惟说:“神经病不用负责。”
“脑子有病不算神经病吗?”
“你脑子不是肿瘤,是缺根筋吧?”
两人依然一见面就互掐, 有说不完的话题,并没有因为不常联系而有任何产生陌生感。李东歌和覃惟都下意识不去悲伤, 因为心里都是见面的喜悦和新鲜感。
李东歌说她手术在后天早上,提前把头发刮了凉快,东哥妈妈出去了又进来,后面跟着她爸爸。
“这是惟惟, 你们早就见过嗷?”
东哥妈妈笑着说:“知道知道, 之前来过咱们家的,你们三个小姑娘。”
“对。”东哥有些沉默。
是毕业的那一年, 覃惟在东哥的老家过生日,她父母还把房间空出来给她们睡,覃惟清楚地记得这些事。
她问李东歌为什么不告诉她们,李东歌说:“当然是要悄悄变成一颗卤蛋,然后惊艳所有人!”
覃惟看着她,没说话。
“好吧,我只是觉得大家都太忙了,有自己的生活了,没有必要为我的事折腾。”说到底,生命与健康只是她一个人的慌张与恐惧,与别人无关。
“话不是这样说的。”覃惟起初不理解李东歌的想法,隐隐约约又有些明白,她也觉得大家的关系疏离了么?害怕没回应,所以不愿意面对失望吗?
“可是我来了。”她根本就没有犹豫过。
“哎呦,我可太感动了。”李东歌眼眶霎时红了起来,“都要信你的鬼话了。”
“什么?”
“全世界你跟我第一好。”她几乎对所有人都说过的鬼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