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粉绸(84)

作者:李九骏 阅读记录


西门知道方丞的意思,不外乎是在告诉她:信是你丢的,可怨不着我!

他不这样还好,如此反而叫西门看出端倪,敢情他早已知道情书见报之事,这半晌惺惺作态纯是在故意拖延。

一点招儿都没有,只剩下心急如焚。

好在掉了链子的明珰这半晌终于捡回脑子,小脸蛋一鼓,说:“哼!西门老师您真是看错了人!方先生给大红角儿印老板平事儿的时候,那可是差两分钟就要上市的报纸都能硬给截下来,怎么临到您这儿就这样子推三阻四的,横是不把您瞧在眼里!”

空气登时诡异起来,方丞没想到印小霜那件事情连这种黄毛丫头都知道,而且还把二十分钟夸大成二分钟!

他心虚看向西门,一瞬间攻守交替,但没法跟小丫头一般见识,硬撑门面地说了句:“一派胡言!别听她的!”

西门聪明至极的人,稍受点启发就懂得举一反三,此时天赐良机又怎能不赶快加以利用!

她冷哼一声,道:“明珰你果然是小孩子,我一个穷教书的,灰头土脸,村牛一头,怎能跟艳冠京华的名角儿相比,岂不污了方老板的眼睛!”

不等方丞辩驳,她迅速把老街坊小关太太之前说印老板那些话翻出来现卖,并且也学着明珰一样夸大其词:“你听过一掷千金为红颜,势必没听过千万大洋捧角儿的事,印老板从重庆回来唱头一场,方先生为了帮她占稳脚跟,出手就是二十万大洋,匾额、对联、银杯、银盾堆了两千多套,楼上楼下抛掷的五彩纸条都用了两万吨。”

方丞没想到连西门都把那件事知道得这么详细,合着他上次处心积虑摆平报馆就是个笑话!

坐不住了,作势下床拿雪茄,遮掩尴尬。

西门怎会叫他得逞,使了个眼色给明珰,明珰立刻有的没的喋喋不休地栽赃起来。

“这才不稀罕呢?我们同学方团是方老板的妹子,听她说,方老板不爱玩舞女,好的是女学生那一口,在重庆时差点就娶了人家一个十八的!指的不是您哈西门老师,是另外一个,姓关……”

“苏明珰!”外面传来黄春不轻不重但威胁性爆棚的声音,“你舅找你!”

敢情外面还有个听房的,苏明珰听出威胁,立刻噤口了,爹爹告诉自己君子不立危墙,她连忙说:“西门老师我去去就来。”

跑到门口又回头偷觑老师脸色,怯怯补一句:“我一定来。”

门一开一关,屋子里终于安静下来,方丞手上拿着雪茄,但碍于西门生病不能抽,在烟盒上顿了顿,忽然笑了,说:“好了好了!你们师生二人厉害我是晓得的,那日在六国饭店请来骆驼大一座蛋糕捉弄我,今天又拿这种天方夜谭围攻我,你不就是为了明天金宅的事才冒雨上山的吗?来就来,何须非得编一个幌子,丢了情书卖给报馆这种事,难为你想得出来!时候不早了,赶快休息吧。”

西门没想到他还要和她扯皮,直接恼了,掀掉被子就要下床回家。

方丞怕她穿了针,连忙拦住,“别别别,有话好好说!”

西门甩开他的手,冷硬道:“方丞,我傻,竟然信了你要结婚的鬼话,你万花丛中过还不知足么?非得再拿我消遣,仗着知道了我的那件把柄如此拿捏我,如今我也无所谓了,天下冤屈多的是,大不了我也给肃奸委员会抓去,死了反而清静,免于受这许多折辱!”

她作势要挣脱吊甁,仿佛真的冲动到失了理智。

方丞没辙,终于妥协了,抱住她。“行了行了,我已经给你办了,别闹了,听话!”

第79章 方音体捌

西门喘息着停手,抬眼看着他:“方先生怕不是今晚在跳舞场上哄女人哄顺了嘴,胡乱应承!”

方丞心想这可真是搬石头砸脚,他用跳舞这种托词晾她几天,到头来坑的竟是自己,也不跟她置气了,把这几天的种种苦心告知,还让仆妇把回收来的两麻袋方音体册子从库房拉过来给她看。

眼见她神色缓和,方丞邀功道:“怎么那么不小心?这么私密的物件扬到外面去,你知道我为了压下报馆费了多大劲得罪多少人,娶个老婆我容易吗?快睡回去,我刚才着急,没顾得挑睡衣,瞧你什么样子。”

西门往自己胸口看一下,瞬间入眼的便是两团白嫩嫩和一道深乳沟,她连忙钻进了被窝。

方丞给她换衣时紧张她有伤,当真是随手从衣橱里乱抓了一件, 丝滑的睡裙,粉嫩绸料,慵懒松散,小心翼翼地托着主人的一对玉乳,过分呵护,以至于挤得颤颤巍巍摇摇欲坠;而对主人的两瓣粉臀却不管不顾,任凭其滑滑嫩嫩地暴露着半片,她爬进被窝的那一翘,雪白 q 弹、一闪而入,摸上去要多滑嫩有多滑嫩。这他是知道的。

看得着吃不着,牵了牵被角给她盖好。

西门面朝里躺着,心知自己的身子刚刚对地上的人造成视觉冲击,满以为他要过来麻缠,不料却只是替她掖好被角就没动静了,她不觉疑惑,抬眼看到梳妆台的玻璃砖映着方丞的影子,正站在床头调试吊针的流速,黑亮的眼睛星星一般晶亮,表情认真得仿佛在做一件重中之重的大事。

西门的心猝然柔软,阖上眼睫不能继续看着,害怕心中那种立场摇摇晃晃的冲击。

方丞调试完输液瓶又来她额头上试了试温度,体贴地说了声“睡吧”,然后离开了卧室。

他手臂上的伤还未及处理,医生虽然留宿在方音墅了,但夜已深沉,这点小伤就不愿劳动别人了,他到书房自己缠了点纱布。黄春刚把苏明珰制住,见书房亮着灯,惦记三爷手臂的伤口,便敲门进来,不料迎面便接了三爷一句好的。

“你如今有本事,都能瞒着我行事了。”三爷头也没抬地道。

黄春愣住。

三爷没有任何表情,缠好纱布,穿上睡衣,一道一道地系扣子。

黄春顿了不到三秒便明白怎么回事了,一个钟头前,仆妇说有位姓马的先生打电话找他,他料到是马守信,便在客厅回了一个电话,言语明一半暗一半的,除了他和马守信,等闲听不懂话的意思,当时三爷正和大夫从卧室出来,竟然听话听音地就把他查到戈亚民的信息给猜到了。

黄春心中喟叹:果然老人言不欺我,祖父曾说,这个世界上能够在政界、商界、军界、学界等任何一个领域做到翘楚地位的,都是精力、智力、能力、悟性超群绝伦、登峰造极的人,他是有多大的自信才以为能够瞒得住这样的人,万不敢继续隐瞒了。

“三爷,我是想了解扎实了再跟您汇报。”

三爷不语,系好扣子后,坐进大班椅里点燃了雪茄,这种沉默,反而是让他废话少说,如实交代的意思。

黄春于是将戈亚民的籍贯、背景、职务、亲属等一一罗列。

三爷听完,连沉吟的功夫都没有,便道:“最晚明天,你把他的父母住地查到,把这个交给他们。”

说话的同时他手上已经多了一只牛皮纸袋,扬手丢给黄春。

黄春诧异,原以为得知戈亚民身份后,三爷会盘问分析半天,没想到竟是直接出手,决断之快真是叫人汗颜。

其实商场如战场,做到小富即安或小官小宦那是靠努力就有可能达到的,但做到富可敌国或封疆大吏,那就是运气和天赋异禀,决策上杀伐决断、行动上手起刀落,该慎重的时候不莽撞,该速度的时候不拖延,对于如何解决情敌,方丞的慎重期已经过去了,现在的安排就是最终的定锤。

走廊里的落地钟响了,已是凌晨一点钟,西门音辗转难眠,方丞不声不响地摆平了情信一事,她不可能不感动,加之他刚才的体贴温存,更是叫她忆起从前,那时候方丞就是个妥帖的人,每天起早贪黑赚钱,无论夜里三点起床出发还是清晨八九点出发,准会把早餐给她备好罩在纱笼下,这是小事方面的呵护,大事上更是顶天立地、睿智过人,他若有了妻儿,那一定是会像神鹰一般遮护在他的羽翼之下,不需要妻子费神、不需要孩儿劳心,他会把一切都安排的妥妥当当、明明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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